正文 第13章 “樗裏子甘茂列傳第十一”(1 / 3)

樗裏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與惠王異母。母,韓女也。樗裏子滑稽多智,秦人號曰「智囊」。

秦惠王八年,爵樗裏子右更,使將而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裏子為將伐趙,虜趙將軍莊豹,拔藺。明年,助魏章攻楚,敗楚將屈丐,取漢中地。秦封樗裏子,號為嚴君。

秦惠王卒,太子武王立,逐張儀、魏章,而以樗裏子、甘茂為左右丞相。秦使甘茂攻韓,拔宜陽。使樗裏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讓周,以其重秦客。遊騰為周說楚王曰:「知伯之伐仇猶,遺之廣車,因隨之以兵,仇猶遂亡。何則?無備故也。齊桓公伐蔡,號曰誅楚,其實襲蔡。今秦,虎狼之國,使樗裏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仇猶、蔡觀焉,故使長戟居前,彊弩在後,名曰衛疾,而實囚之。且夫周豈能無憂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國以憂大王。」楚王乃悅。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裏子又益尊重。

昭王元年,樗裏子將伐蒲。蒲守恐,請胡衍。胡衍為蒲謂樗裏子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蒲也。今伐蒲入於魏,衛必折而從之。魏亡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並衛於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裏子曰:「柰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德衛君。」樗裏子曰:「善。」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裏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釋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原以請。」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苟退,請必言子於衛君,使子為南麵。」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貴於衛。於是遂解蒲而去。還擊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昭王七年,樗裏子卒,葬於渭南章台之東。曰:「後百歲,是當有天子之宮夾我墓。」樗裏子疾室在於昭王廟西渭南陰鄉樗裏,故俗謂之樗裏子。至漢興,長樂宮在其東,未央宮在其西,武庫正直其墓。秦人諺曰:「力則任鄙,智則樗裏。」

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術。因張儀、樗裏子而求見秦惠王。王見而說之,使將,而佐魏章略定漢中地。

惠王卒,武王立。張儀、魏章去,東之魏。蜀侯煇、相壯反,秦使甘茂定蜀。還,而以甘茂為左丞相,以樗裏子為右丞相。

秦武王三年,謂甘茂曰:「寡人欲容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甘茂曰:「請之魏,約以伐韓,而令向壽輔行。」甘茂至,謂向壽曰:「子歸,言之於王曰『魏聽臣矣,然原王勿伐』。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壽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曰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裏攻之,難。昔曾參之處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又一人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投杼下機,逾牆而走。夫以曾參之賢與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懼焉。今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參之母信著參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張儀西並巴蜀之地,北開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子而以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返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裏子、公孫奭二人者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聽也,請與子盟。」卒使丞相甘茂將兵伐宜陽。五月而不拔,樗裏子、公孫奭果爭之。武王召甘茂,欲罷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使甘茂擊之。斬首六萬,遂拔宜陽。韓襄王使公仲侈入謝,與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