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午就把欒盈藏了起來,然後把曲沃有頭有臉的人都召集起來,請大家喝酒。等到大家喝得半醉時,胥午開始說話了:“現在如果欒盈在這裏,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說實話,曲沃這些人對欒盈感情蠻深的,一來這裏是欒氏的封邑,欒盈是主人;二來欒盈這個人,待人不錯。被士匄所陷害,同黨被誅殺不少,他則亡命天涯。曲沃人對他有同情之心,認為他是無辜的。
胥午把這話題一說,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語說開了。有的人歎息,有的人哭泣,有的人站起來大喊道:“如果主人在這裏,我願意為他而死,雖死猶生。”
看到大家一個鼻孔出氣,胥午總算放心了。他高聲宣布,欒盈現在就在曲沃城內。
眾人聽了一片歡呼,紛紛表態說:“現在找到了主人,我們怎麼敢有二心呢?”這時欒盈才從幕後出了走來,向在場的各位拜謝,眾人又是一片雷鳴般的歡呼。
在得到曲沃民眾支持後,欒盈又秘密聯絡各方勢力,其中最有力的支持者是魏舒。魏舒是魏絳的兒子,魏絳擔任下軍司令的時候,欒盈擔任副司令。兩個人合得來,關係十分好。因為這個原因,魏舒與欒盈的關係也特別好。他向欒盈表示,一定會鼎力相助。
對欒盈最不利的,是晉國幾大家族與欒氏家族的矛盾很深。由於這幾大家族長期鬥法,所以欒氏家族得罪了其他家族。
比如趙氏家族,當年的趙氏孤兒事件,趙氏幾乎遭到滅門之災,這背後有欒書的陷害;韓氏(韓厥之後)家族與趙氏家族關係一直十分密切,理所當然站在趙氏一邊,共同反對欒氏家族;荀氏家族呢?當年伐秦的“遷延之役”中,欒盈的父親欒黶公然不服從總司令荀偃的命令,導致伐秦之戰不了了之,荀氏家族對欒氏也有怨言。
顯然,欒盈要與其他望族公然對抗,這對他來說十分不利。
但他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不惜以生命捍衛家族的尊嚴。
四月,欒盈率領曲沃的甲士,在魏舒的暗中支持下在大白天出其不意地挺進首都絳城。
這時晉國元帥士匄正與樂王鮒坐著聊天,突然有人跑進來報告說:“大事不妙了,欒盈帶著軍隊殺進城來了。”
士匄聽了後很是慌亂,侍坐的樂王鮒鎮定地說:“您趕快護送國君到固宮,一定不會有事的。現在政權掌握在您手裏,而欒氏家族的怨敵很多。欒盈能得到支持的,恐怕隻是魏氏家族了。魏氏家族我們可以用威脅的手段,爭取到我們這邊。隻要握有權力,就可以平定叛亂,您別擔心。”
士匄馬上派兒子士鞅前往魏舒的軍營中,這時絳城內已經是殺機四伏了,一場大規模的叛亂迫在眉睫。魏舒的軍營裏,士兵們已經排列成行,正陸續登上戰車準備接應欒盈的軍隊。士鞅一見,心裏著急。如果魏舒的軍隊加入叛亂,後果不堪設想啊。
士鞅當機立斷,不冒一次險是不行了。這時魏舒已經登上戰車,軍隊馬上要開拔了。士鞅找到了魏舒,跳上戰車,衝著魏舒喊道:“欒盈已經帶著叛軍殺進城了,我父親與諸位將領已在國君那裏了。特派我來迎接將軍,請讓我陪你乘車吧。”
說罷還不等魏舒回話,士鞅便一手拉著車上的韁繩,一手按著劍,命令車夫將戰車駛離軍陣。魏舒見士鞅來勢洶洶,站在自己身旁,還一手按著劍。要是自己說一個“不”字,士鞅的劍怕是要劈過來了。得了,不做聲了。
這時車夫沒了主意,問道:“要把車駛到哪呢?”
士鞅回話說:“到國君那兒去。”
就這樣,魏舒還沒來得及與欒盈會合,就被士鞅綁架走了。
士鞅將馬車駛到了晉平公所在的固宮,晉軍總司令士匄下台階,迎接魏舒。士匄握住魏舒的手,籲長問短。表示隻要消滅了欒盈,就將曲沃送給他作為封邑。魏舒都被劫持到這裏了,還有什麼話能說呢?不答應也隻能答應了。
魏舒被劫持,使得欒盈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後援。即便如此,叛軍的力量仍然不容小視。
效忠於欒盈的叛亂分子戰鬥力十分強悍,節節進逼,已經進攻到固宮門外。叛軍中有一名勇士,名叫“督戎”,十分驍勇。左劈右砍,如入無人之境。晉國政府軍的士兵,看到他就很害怕。
士匄手下有一名奴仆,名叫“斐豹”。他原本是個平民,後來犯了法,成了奴隸。當時晉國的法律,犯了罪的人沒為官奴時,要在竹簡上寫上紅色的字。這叫“丹書”,這個丹書就是個奴隸身份的證明。斐豹這個人很勇猛,當然不甘心一輩子當奴隸。他站出來,對士匄說:“如果能把我那個丹書燒了,我就去把督戎殺了。”士匄一聽,相當高興,對他說:“如果你殺了他,我一定向國君請求,燒掉丹書。”說完後,士匄指著太陽發誓。這時由於叛軍殺到宮門前了,宮門緊閉,士匄將斐豹放出去後又關緊了宮門。
督戎正殺紅了眼,見到出來了人,拎著武器就衝上去,跟斐豹鬥了起來。打了一陣子,斐豹一看這個人真是神勇,這樣打下去占不了上風。想到這裏,他拔腿就跑。督戎一看,你往哪跑,撒腿就追。斐豹跑著跑著,看到前麵有一堵矮牆,就翻牆而過。翻過牆後,他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督戎翻過牆後,一看沒有人。四處搜查,冷不防斐豹從藏身處一躍而出。手起刀落,從身後把督戎殺了。
這時叛軍開始向固宮發起進攻,情形十分危急。叛亂者已經爬上宮牆了,士匄對兒子士鞅喝道:“如果叛亂分子的弓箭射進國君的房間,那你就去死吧。”
士鞅一聽,今天得豁出命去了,不然橫豎是個死字。他大吼一聲,拔出寶劍,率領宮中步兵向叛軍發起反突擊。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在士鞅的帶領下,所有宮內士兵無不拚死作戰。最後叛軍抵擋不住了,被迫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