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席!入殮!”“大兒子抱頭,大家過來搭把手!別叫亡者的屍體暴露在陽光下!給後人留下無盡的貧窮!”隨著這幾聲吆喝,一場極為常見的鄉下喪事開始了。死者是楊三郎的妻子年僅三十五歲的楊樹花。村裏沒人知道她患了什麼急症,昨天晚上倒在炕上睡下後,今早就沒能爬起來與世長辭了。因此、過來幫忙的人們都小聲議論說著他的死亡原因;“是不是平日做事太絕了,惹怒了神仙把他的命取走了!”“可能吧!知道不!這家夥真損!想到誰家借什麼東西時,怕人家不借給她,都會先到人家和人家嘮嗑,用話套出人家有她需要的東西後,馬上就開口借。弄得人家隻好把不想借她的心收回來。中了他的圈套!”“就是,就說他家的洗衣板吧,和我家一起買的,我家的都快磨平了,他家的還和新的一樣,這家夥不但每次洗衣服都到我家去借,把他家的洗衣板藏起來不用,還在我家的爺們麵前告我的狀,說我不會過日子,你們說這樣的女人氣人不!是不是該死?”是的,沒聽說楊樹花平日患過什麼不治之症或者是頭疼腦熱的人們,心裏的那層謎團真的很難解開。越想、越議論、越覺得這件事中好象有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在暗中操縱著。一時間解不開疑團的人們隻能在猜測中抬著把楊樹花的屍體,把她安放到棺材裏。“不許哭!眼淚不能落在亡者身上,眼淚掉在她身上她就不能投胎轉世托生人了!”入殮的場麵十分安靜,一行人斂目俯首默默地將死者的遺體安放進棺材中。“媽——媽——媽——我媽沒死!真的!我媽真的沒死!我媽還活著!你們看!你們看!我媽的蒙臉布還在動呢!我媽的手指也在動!我媽的蒙臉布被她吹掉了!我媽的眼睛睜開了!”孩子的哭鬧身驟然響起,驚得人們不知所措的好奇的向棺材裏望去。“是真的!眼睛真的睜開了!她的眼睛真的睜開了!難道說是詐屍!還是......”負責這次葬禮的油公話還沒說完,棺材裏就傳出女人有氣無力的說話聲:“你們都來了,謝謝大家能過來幫忙。”“嘩”、、、、、,院中所有人聽到說話聲後,全部向院外跑,都害怕跑慢了遭遇未知的危險。有些膽小的人被嚇得大聲的尖叫著,恐慌的哭喊著,更有甚者嚇得尿了褲子癱在地上手腳並用向院外逃命。一陣慌亂過後,逃到院外驚魂未定的人們,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心態探頭探腦在院牆外向院內張望。於是,那個虛弱到極點的聲音再一次傳進他們的耳中:“你們都回來呀!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們呢!”沒有人敢向院裏走一步,任憑那聲音怎樣呼喚。院外的人們隻是相互簇擁著,臉上露出極度恐慌的表情,膽怯的窺視著院裏的動靜。好長時間後不見那種聲音在次響起的人們,才慢慢地冷靜下來相互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事。很多人主張大家到棺材前看一看,每次人們的腳步向大門移動時,油公都會找出各種理由將大家的衝動情緒平息下來,原因很簡單;“楊樹花是詐屍,是要喝人血的,喝足人血後就會變成僵屍禍害百姓的”。靜、真的很寂靜,在油公的煽動下,此時的人們隻能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是關心到每個人生命的大事兒。等待、是的隻有等待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突然,寂靜的氣氛被一聲叫喊打破;“啞巴在哪?咱們是不是叫啞巴過去看看?”“對!找啞巴!”“找啞巴去!啞巴聽不見她說什麼,還是光棍一根,膽子又大,平日和她這個弟妹又有仇,如果真是詐屍,就叫啞巴去把她掐死!”很快、人們在很遠處找到了躺在地上睡覺的啞巴,和他比劃了好一陣,死者的二大伯子啞巴才明白大家的意思,很不情願的來到棺材前。看著棺材裏的弟妹,不斷用雙手對著棺材裏比劃著。時間不長,啞巴就俯下身,雙手伸進棺材裏。正當人們以為啞巴這個動作是要掐死詐屍的弟妹時,又一次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啞巴肩上出現了死者楊樹花的雙手,緊緊的摟住了啞巴的脖子,膽小的人嚇的馬上閉上了眼睛,以為楊樹花要咬啞巴喉嚨吸啞巴血的人們,竟然看到啞巴將她從棺材裏抱了出來。抱進房中安放在炕上。“我媽沒死!我媽真的沒死!”孩子的尖叫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發狂的孩子甩掉孝衫,撲向房中,奔向自己的母親。此時,人們才被孩子的喊聲從緊張的氣氛中喊醒,如夢初醒般的緊跟在孩子身後衝進房中。楊三郎的妻子死而複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楊家的院中、房裏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楊三郎張羅著撤掉喪事的擺設,擺上酒席為妻子的複活慶祝,為受驚的鄉親們壓驚。酒席開始前,楊三郎的妻子在眾人矚目下竟然恭恭敬敬的將啞巴二大伯子扶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恭敬的跪在啞巴麵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個脫離楊樹花平日做人性格的行動,把本是熱鬧的場麵驚得鴉雀無聲。楊樹花起身後見到大家驚呆的神情,不禁羞澀的一笑,站在二大伯子身後用前所未有的恭敬語氣誠懇的說道:“我心裏很清楚,大家對我剛才的做法很不理解。是啊,就我以前的所作所為鄉親們一定會想到我是別有用心的。到現在有很多人有可能還在認為我是詐屍,再蒙騙大家。其實不是,我這是真心的給二哥道歉,大家都知道我平日對他真的很不好。每日隻給他兩頓飯吃,從未叫他吃飽過,從未讓他上過我家的飯桌。更感到內疚的是二哥吃的是我們的剩飯。我更是沒給他住的房中燒過熱炕,沒給他添過一件新衣服,也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可這次我死而複生後,真的感到十分愧疚,因為是二哥救了我。當然,我指的不是他從棺材裏把我抱出來,而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其實啊,我真的是死了,也真的到了陰曹地府,真的見到了判官。判官審我時對我虐待二哥的事十分惱火,氣的判官對我喊道;“楊三郎媳婦,就你在人間的行為,我就該判你入十八層地獄將幽冥酷刑嚐個遍,並且永世不得輪回。但是!因人世間還有很多和你一樣心如蛇蠍之人,為了感化他們,我今兒就****你一回,改判,罰你一萬貫大錢兒買命,回人間和你的兒女團聚。”我一聽可嚇壞了,忙回道,判官大人,我多謝您的美意,但是,您叫我上哪去弄著一萬貫大錢兒啊!“楊三郎媳婦你聽著,你的啞巴二大伯子在我們這裏存了一庫錢,今兒我給你倆做個保人,你就在他的錢庫裏借一萬貫大錢兒買命,這筆錢你回到人間後要加倍償還。如果你還像以前那樣虐待他,我們會隨時取你性命。”說到我二哥在他們那裏存了一庫大錢兒,我真的不信,判官看出我的疑心,於是向身邊的書記官擺擺手,書記官告訴我說,楊三郎媳婦,你的二大伯子雖然是個啞巴,但是,他對自己下一世的事安排的非常好,十五年了,他把自己掙的錢,親朋們給他的零用錢,全部用在購買冥幣上了,把買到的冥幣送到土地廟,化成紙灰後存入了大冥國銀行,十五年的時間裏他的存款額達到了一庫大錢。他們辦的手續很簡單,我就知道在他們早就準備好的一張黃紙上按下手印後,就被蒙上雙眼,送我回來。”楊三郎媳婦楊樹花的話說完了,院中依然那樣安靜。沒有人想去深究她所口述的事情有幾分水分,隻知道她對自己二大伯子的事是真的。是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的。本是一場喪事,演變成了鬧劇。見沒人對自己的演講評論的楊樹花,隻好熱情的招呼大家喝酒吃飯,化解尷尬的場麵。在她的熱情招待下,好象是從中得到啟示的人們,隻好附和著楊樹花的熱情招待,酒足飯飽的在無聲的結局中散去。從那日後,啞巴楊二郎卻是真的享福了,得到了弟妹楊三郎一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活到八十高齡才安詳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