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霎之後,須方又反倒是不急了。
當眾人參差不齊的回言傳來之時,他卻是直接就偏過了頭,視向了自身的右下方:“兼宏,準許入場的一萬四千人均已到場了嗎?”
“回師兄,並未全至。”
“三月前統計的準許入場的人數,合共有一萬四千零三十九,落座的合共八千二百八十五人,如今卻隻有一萬兩千七十四人到了,落座之數亦僅八千一百零九。普通弟子之中,差數的大半,都是猶處霧海未歸,少數猶於自家屋室之內苦修不輟,剩餘的零散之人,卻不知何故,沒了音信。真傳弟子之中,除了十九位需堅守要地之外,餘下的二十八位均已攜棲龍台就位。”
“另外,林幽閣的萬俟供奉有一爐甲戌輳絕丹在煉,無法抽身來此,陸術坊的王供奉,因月前的‘符爆事件’,火毒至今猶不去,亦抱恙難至,彩磷苑的寧供奉因翠峰懾妖陣的陣紐,複又出現了紕漏,故而仍需困守禁紋室。”
似乎是被燒著了一般,須方的眉頭,居然是弱不可見地抽了抽。
覷了覷言語已盡的兼宏,腦袋微擺,環視而回,中途更在某處,若有意若無意地望了望遠空一眼,他這才慨聲道:“罷了,盛事終難再!”
“時辰既已到了,這便開始吧!”
吩咐一落,大袖一拂,須方便就鬆姿柳態地坐了下去。而兼宏見得其狀,亦是就拱了拱手,點了點頭,意示了遵從:“是!”
其後,俯首一昂,修手忽地往那身側足有一人高的棲龍台一拍,他便就又有了一聲斷喝:“眾弟子歸位!”
聲出一刹間,另外二十七位真傳,竟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樣,同樣是高聲一喝、黑袖一擺地,拍擊在了身側同高的墨色棱台上:“眾弟子歸位!”
漆黑如夜的二十八座六角棱台,本是上窄而下闊,中徑略超三尺的龐然大物,此刻受之一拍,頓時就如尚未砌實壘穩的磚牆一般,斷麵平整地分為了兩部四塊。下部體積恰半,依舊固於原地,上部分而成三,卻是當即就呈扇麵,碎射向了前方即時坐落的人群。
宛是有眼可辨,合共八十四塊黑晶碎部,如石破空般的一個激射之下,便已聲響渾沉地飛至了八十一塊豎碑的頭頂。其中的八十一份,眨眼間的一個盤旋幻化,便就化作了一個個偉岸八尺的人形傀儡,麵無表情地佇倚在了豎碑之旁。多出來的三份,則是如同墜湖的清雨一般,順著最中間那塊豎碑的棱脊,沒入到了碑底的石基裏,化為了一條條青黑色的帶狀光紋,急速聯結上了所有的蜇絲蒲團與黑色豎碑。
“定勝傀現,棲龍台候,辨骨八十一碑,陣啟!”
二十八位兼字輩,緊接著一聲齊喝,雙手十指倏而結印,這地麵上蔓延極廣的青黑光紋之中,竟赫就騰鼓出了一道道的異力,拉扯推擠著其上的蟄絲蒲團,秩序井然地移動了起來!
包括雲山在內的眾人,在這一刻,竟恍若是成了曲水之流觴,都將隨波逐浪地,一個接一個地遊移至那對應的黑色豎碑的麵前,以供其“取用飲品”。
所有人的位置,都在圍繞某一座黑色豎碑進行著變動。每有一人移至碑前,碑旁的人形傀儡便會將一隻質地冷硬的扁平手掌,輕按在碑身之上,待得碑體與其眸一瞬光閃,合射出一道光柱,霧濛濛地籠罩住了前來的人影,它便又會即刻給出一句評語,包含身份的序號、骨齡的大小,以及相應的分段。其檢測之精準,其判定之具體,甚至還超過那人本身對自己的預估與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