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牢獄之災 有罪乃訟(2 / 3)

三天後,府尹大人才允許謝家人去探監。張老爹也想去探監,可是府尹大人隻允許一個人去探望嚴豫。謝小蕊當然想自己進去,可是卻被張老爹攔住了。張老爹說道:“孩子,你不能去看嚴豫,如果你進去了,別人就會更加懷疑嚴豫,嚴豫就必死無疑了,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讓我進去探望嚴豫吧…………”謝小蕊被張老爹一番話說得怔住了,隻好點頭叫張老爹進去探監。張老爹到了獄中,看到嚴豫痛苦地倒在牆角,精神恍惚,看來傷勢不輕。嚴豫看到張老爹來探望他,激動不已,爬到鐵欄杆上哭著說道:“老爹,我不是……..”這時張老爹搖著手掌,雙目怒睜,示意嚴豫不要講話,恐怕隔牆有耳。接著張老爹大聲哭起來,邊哭邊說道:“孩子,你無罪受刑,實在是冤枉,你死都不能認罪啊……”獄卒聽到張老爹在獄中大哭,便要將張老爹推出去。張老爹急忙將幾瓶藥丟給嚴豫,然後就被獄卒拉出去了。嚴豫看著張老爹哭叫著離去,腦子裏隻記住了一句話-----------死都不能認罪。他大概明白了張老爹是什麼意思,認罪對他極為不利,堅持自己無罪或許能峰回路轉,所以嚴豫再次下定決心“絕不認罪”。

張老爹走後,嚴豫痛苦不堪,彷徨不定。於是他又算了一卦,卦象是噬嗑卦。噬嗑卦是《易經》第二十一卦。噬嗑為上下顎咬合,咀嚼。火雷噬嗑,剛柔相濟。此卦是闡釋刑罰的原則:法治是政治的根本,為懲治犯罪,除暴安良,建立良好的社會秩序,往往不得不采取刑罰手段,打擊犯罪,懲治罪犯。罪惡必須及早加以阻止,以防止蔓延。應當明正典刑,小懲大戒。嚴豫看到此卦,嚇得渾身發抖,看來這次即使不會被判處死刑,也會有牢獄之災,今生恐怕就此消沉了。但是他又想了想噬嗑卦的大象,大象曰:運拙如同身受饑,幸得送飯又送食,適口充腹心歡喜,憂愁從此漸消移。嚴豫也很奇怪,他怎麼會把噬嗑卦的大象記得這麼清楚,該不會是記錯了吧。於是他又把六十四卦的大象重新推演了一遍,沒錯,這就是噬嗑卦的大象。看來隻要有人願意幫助他,願意拯救他,他還是有重見天日的可能。嚴豫思來想去,在懊悔中尋找希望,可是他實在不知道誰才是他的希望,誰能幫他洗脫罪名,誰能拯救他。

一個月後,再次開庭,嚴豫又與卓妍賀對簿公堂。這次審問更加嚴厲,剛一升堂,徐府尹就命人抬上來一個火盆,火盆裏炭火正旺,插在炭火中的烙鐵頭燒的通紅。嚴豫看到這盆火炭和烙鐵,嚇得心驚膽戰,一種不祥的預感很快就湧上他的心頭。徐府尹審問前警告嚴豫不得撒謊,若有半句謊言,嚴懲不貸。嚴豫連聲說是,心裏卻想著今日恐怕在劫難逃了。前來聽審的謝小蕊也顯得十分緊張,生怕嚴豫受此酷刑。徐府尹問道:“嚴豫,謝楊之妻告你謀殺她的丈夫,你可認罪?”嚴豫答道:“回大人,草民冤枉,謝楊之死與草民無關,請大人明察。”卓妍賀聽到後,怒目斜視嚴豫,恨不能把嚴豫吃了。徐府尹說道:“嚴豫,你自認無罪,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那好,今日本府問你的問題,你若如實交代,本府就判你無罪,否則就烙鐵頭伺候。”嚴豫額頭冒出冷汗,連忙回答道:“是,大人,小人一定如實回答。”徐府尹問道:“嚴豫,你說人的頭部有多少處死穴?”嚴豫眼珠子一番,答道:“有睛明、太陽、人中等八個死穴。”“答得好。那麼用針灸的銀針刺中太陽穴能否讓人頃刻送命?”徐府尹用疑問的眼光審視著嚴豫。嚴豫心中咯噔一聲,眼前立刻浮現出他用銀針刺中謝楊太陽穴的那一幕。他嗔目結舌,一時回答不上來,結果被驚堂木一震,嚇得差點爬在地上。然後他慌張地說道:

“大人,大人,我隻知道在醫術上,用銀針刺中太陽穴會致人昏迷,重者可能死亡。但是我並沒有用銀針刺過任何人的太陽穴,請大人相信我。”

“本府沒說你用銀針殺人,隻是說你和謝楊在河水中打鬥。”

“大人,冤枉啊,我和謝楊情同手足,我們沒有打鬥,我們沒有打鬥,請你相信我……..”

“你們沒有打鬥,謝楊為何用彎刀追殺你。”

“沒有,大人,謝楊沒有追殺我,我根本就沒去過滾石河,卓妍賀冤枉我,我沒有去過滾石河,我隻是路過玉溪而已,不管我的事……”

“還敢撒謊,來人,大刑伺候。”

兩個衙役將嚴豫押到火盆前,又來一個扯開嚴豫的上衣,準備行刑。徐府尹大聲問道:“嚴豫,你和謝楊在五滾石河有沒有發生毆鬥?”

“不,大人,我冤枉…….”

“行刑”

“啊……..”

嚴豫整個身體在疼痛中劇烈地顫抖著,並冒出一陣黑煙和刺鼻的焦臭味。謝小蕊哭叫著要衝進公堂救嚴豫,可是卻被官差攔住了,其他親友也心痛萬分。隻有卓妍賀,橫眉冷對,毫無憐憫之情。嚴豫疼痛萬分,汗流浹背,忽然就暈過去了。徐府尹看著嚴豫昏迷過去了,謝小蕊跪在地上大哭大鬧,公堂上烏煙瘴氣的,心中十分鬱悶,於是下令退堂。卓妍賀又攔住徐府尹說道:“大人,不可以,嚴豫死不認罪,這樣下去要審到什麼時候?我丈夫的冤魂何時才能安息。請大人把他弄醒,繼續審問。”徐府尹說道:“賀氏,本府知道你要為你丈夫申冤昭雪,本府看在謝楊是滿清正白旗,才破例動用這些殘酷的刑罰。難道說謝楊用彎刀追殺嚴豫,嚴豫就不能拔刀自衛嗎?你豈能因為謝楊是滿人,是你的丈夫,就一定要致嚴豫於死地。現在嚴豫昏迷不醒,你叫本府如何審問?事已至此,本府不妨直言,你二人既是親戚,奈何非要致對方於死地。尚若當時,謝楊退一步,嚴豫退一步,怎麼會有這等人間慘禍。而今你們仍然如此糾纏,不依不饒,你看看身後的那些個親人,因為你們都快傷透了心。此案審到現在,你認為嚴豫還有認罪的可能嗎?本府明審暗審,板子、夾子、鞭子、洛鐵都用過了,可是嚴豫仍然隻字不招,你叫本府奈何?難不成你要本府用油鍋取錢這種令人發指的酷刑來逼供犯人不成?”卓妍賀聽到“油鍋取錢”這四個字,便厲聲說道:“大人,隻要嚴豫能從油鍋中取出銅錢,那我就認為嚴豫無罪,立刻撤訴,加倍補償。否則就要他以血還血。”“這……….”徐府尹似乎為他剛才的話感到後悔,覺得自己不該提說“油中取錢”這種酷刑。他歎息道:“哎!此等酷刑非常人所能忍受,須等嚴豫清醒之後,方可決定。如果嚴豫願意以此證明自己無罪,本府方可行刑。否則,本府隻好將嚴豫送往京城大理寺會審。今日本案審問到此,退堂。”

嚴豫傷痕累累,不用刑尚且生命垂危,豈能再承受油煎之刑。但是為了證明自己無罪,嚴豫居然答應了徐府尹的要求。所以徐府尹決定三月後再審嚴豫。這個消息傳出後,謝家、王家、孫家、和李家都很關心最後一次庭審,他們皆被這庭審的酷刑刺痛了神經,生怕嚴豫抗不過這最後一關。李清蓮和謝小蕊母女二人到重慶向卓妍賀求情,希望卓妍賀提前撤訴,可是卓妍賀態度強硬,始終不肯見謝家母女。一定要嚴豫油中取錢。

嚴豫受刑的前兩天,李清蓮、謝小蕊、李明義、謝明傑、陸忠義、孫友平、王震、謝江乾、鬼頭三、張老爹和嚴豫的師傅柳奇方都來到重慶,準備參觀嚴豫油中取錢的酷刑。嚴豫在監獄中忐忑不安,他也知道,如果他拿不出熱油中的銅錢,就洗脫不了自己的罪名。即使他取出了銅錢,他的一隻手也廢了。麵對手與生死的選擇,他選擇生存,但是這是一種無奈而痛苦的選擇。他很為自己擔心,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不幸發生,所以他補了一掛,卦象是觀卦。《序卦傳》說:“物大然後可觀,故受之以觀。”觀者觀也,意為觀察環境,洞察人心,或被人觀察和注視。觀卦是異卦相疊,上巽下坤,風行地上,喻德教遍施。在上者以道義觀天下;在下者以敬仰瞻上,人心順服歸從。象曰:卦遇蓬花旱逢河,生意買賣利息多,婚姻自有人來助,出門永不受折磨。但是現在觀者非己,被觀者卻要受刑洗罪,難道這是最好的刑法教化嗎?看來明天的表現決定著他的命運,他必須骨氣勇氣,坦然的麵對,讓所有人都明白他確實是無罪的,也讓所有人看看刑罰的殘酷無情,而他卻以身示範,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