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頭,韓易雖然平時腹誹頗多,而且這三年多來從來也就沒正經地叫過他師傅,平時都是以老頭稱呼的,可是當這老頭真正離開的時候,韓易卻明顯地覺得心裏堵得慌。
畢竟,四年的相處下來,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不過讓韓易驚訝的是,另外老頭還在信裏提到了,老頭早年的時候竟然還另帶過三個徒弟,說是徒弟其實也不全是,按老頭信裏的說法,那三個人隻不過是老頭雲遊四方的時候順便指點過的三個人,不過照了韓易對老頭一貫作風的了解,得出的惡意猜想是,老頭可能在人家那裏吃白食吃多了,過意不去才指點人家幾下的。
說起來這三人的年紀,比起韓易來要大了許多,韓易據那信裏說的推算了,那三個人年紀最小的怕也是要四十開外了。
莫名其妙地多出來三個沒見過麵的師兄,讓韓易很是向往了幾天,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也就慢慢忘記了,不過老頭在教導韓易期間說過的一些話韓易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這些話老頭在他的那信裏又重新給韓易提了一遍。
老頭說的是韓易他自己,照老頭的話說起來,韓易這人身上的鋒芒太露,桀驁不馴,雖有古道熱腸的胸懷,但太剛易折,所以需要好好地打磨性子。
韓易看了信才知道這老頭為什麼平時這麼喜歡給自己講解那些枯澀難懂的道德經、論語、易經之類的古書,原來是為了給自己修身養性,經過這三年多的磨礪,韓易那身上外露的鋒芒卻是在老頭的潛移默化中逐漸地收斂起來了,變得沉穩內斂,當然了,並不是說韓易的棱角都被磨光了,那隻不過是被更深地隱藏了起來。
韓易現在還清楚地記得老頭所教導過的話:“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比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君子不立危檣之下……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想起這些話的時候,韓易的眼前不禁又浮現出老頭那紅得發亮的酒糟鼻,念書時那搖頭晃腦的樣子,還有那灼灼發亮的小眼睛。
老頭曾自詡對麻衣神算頗有研究,說韓易此人運道極旺,以後必將出人頭地,一飛衝天,還說韓易鼻大方圓,是個大富之相,還說……
雖然老頭說這番話的時候滿臉的神秘,然而韓易毫無疑問是嗤之以鼻的。
至於什麼原因嘛!
原因很簡單,那天老頭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灌下去了將近兩瓶高度的自釀二鍋頭,滿臉的通紅,說話時舌頭都有些大了,連那話說出來都含糊不清,你說韓易能信嗎?
要不是礙著老頭那層出不窮折磨人的手段,韓易恐怕當時直接就要用豎起的中指來表示自己的懷疑了。
光陰荏苒,穿梭而過……
轉眼間最後的一個月也是一晃而過,韓易終於畢業了,在經過了鬼哭狼嚎般的畢業之夜,韓易一大早就簡單地收拾好了衣裝行李,又把老頭住的那房子門鎖好,最後留戀地看了幾眼後,登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
經過了將近五個多小時的路途,韓易逐漸看到了熟悉的街道景象,從心底裏發出了一聲歡快的呐喊:“樂雲,我回來啦!”。汽車拐了幾個彎之後,在樂雲市長途汽車站裏停了下來。
樂雲市,處於浙省的南邊,隸屬暖州地區,是暖州下麵的一個縣級市。
樂雲市從一九九四年開始撤縣設市以來,經濟開始大踏步地前進,由於大環境好,借助了暖州整個投資環境的升溫,很快地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產業,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柳鎮的低壓電器了,號稱國內的電器明珠。
小小的樂雲市,人口不到一百五十萬,但是工業產值卻是在全省都是排得上號,而且好幾次還名列前三。
樂雲的經濟如此發達,得益於暖州整個的開放環境,暖州地處海邊,連接廣城和中海,雖然由於地方太小,沒能列入第一批的沿海開發城市,暖州也沒有如其他內地城市般有著優良的天然礦產資源,但是暖州人天生就有著敏銳的投資觸覺,看到廣城等珠三角地方發展地如火如荼,心也騰騰地按捺不住,開始發展起了各種私營經濟,從剛開始的家庭式小作坊起步,憑著勤勞和吃苦的勁,逐漸發展做大,那時有一句話,是對暖州人真實的寫照,就是:既做老板,又要睡地板。
就是憑著這股睡地板的精神,到一九九九年為止,暖州地區已經開始發展成全國性跨區域集團化的企業就有上百家,而那些省級,地區級和市縣級的企業,更是多如牛毛。
暖州人,被人稱為東方的猶太人。
暖州人的生意滿天下,直追當年的晉商徽商,而暖州的民間流動資金,據不完全統計,竟然達到了驚人的好幾千甚至上萬億,這一切,不得不讓全國的眼球都注目到這個小小的城市來,甚至還吸引了國外企業的目光。
韓易,就出生在暖州市下屬的樂雲市。
從汽車裏下來後,韓易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撐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引得全身的骨頭關節都一陣駁啪作響。
在長途汽車那狹窄的空間裏呆了將近六個小時,韓易感覺身上的骨頭都快生鏽了,但就是這樣,韓易也感覺極端滿足了,想起當初第一次出門讀書,那時的車子都是那種硬靠硬座的,僅有的幾輛臥鋪,那可是沒有關係根本就買不到票的,那種硬座車一路坐下來,能讓脾氣再暴的人也變成病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