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小將聽令,布列坎陣,準備攻城!”
汪凝眉在聖祖神廟布設的單向消音符能隔絕廟裏的聲音,但外界的聲音卻能傳到廟裏,破舊神廟內擠著近百人,都是些剛出生的嬰孩或者行動不便的老人,他們都聽到了圖勒將軍的吼聲。
目盲說書人在孫女方娟的照料下坐在聖祖石像前,圖勒將軍的聲音響如雷霆,石像輕微搖晃,屋簷的塵土抖落,驚得幾名嬰兒哇哇大哭,所幸小娘子們很快便哄得他們入睡,廟裏複歸寂靜。
“已經開始攻城了嗎?那些孩子可要活著啊!”目盲說書人憂心忡忡默然歎道。
方娟看到爺爺向內蜷縮的嘴唇顫抖不已,猜出他的心思,雖然先前被圖勒將軍的一聲怒吼嚇得不輕,但經曆張老道的扒衣羞辱後,膽量提升不少,故而能強裝麵不改色,握著老人的手輕聲喚道:“爺爺——”
感受到娟兒細嫩小手的溫暖,目盲老人心中舒坦不少,慨然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上個時代的第七代君王成就聖域在大陸的霸主地位,四方神將威猛無匹。如今舊時代已過去,新時代到來,年輕俊彥們如泉噴湧,爺爺深感欣慰啊!”
自幼戀慕方娟的小家夥劉青鳳是茶館掌櫃的次子,除了每月去學堂的那幾天,每天都會聽目盲老者說書,茶館打烊後掌櫃經常邀爺孫倆一起食用晚膳,劉青鳳得以與方娟打情罵俏,彼此情真意切,從先前張老道祭祀東君時隻有劉青鳳一人反駁張老道的荒誕行徑即略見一斑。
同時,劉青鳳也為此感到懊惱自責。他想,如果我能像那名赭袍大哥哥那樣將張老道一劍斬殺,娟兒一定會對我青眼相加。
但滕都遠離塵囂,這裏的子民能達到溫飽已是萬幸,誰還會希冀著能有多餘的銀兩購置修煉秘籍?就連聖祖信徒必備的《太古聖祖訣》,滕都也隻有少數幾本。數千人的小城裏,隻有三人覺醒天地妙法,說明修道之途極其坎坷。
受目盲說書人天馬行空的想象及廣博的見識影響,劉青鳳小小心髒裏懷揣著執劍走天涯的江湖夢。以手中劍保護娟兒,這便是他最大的願望。若是在和平年代,這樣的江湖夢倒還不會淪落為滕都子民茶餘飯後的笑料。可如今人妖魔混戰,天啟大陸烏煙瘴氣,不單單是東方九國戰火燎天,連蠻荒之地的妖魔兩族也戰至正酣。劉青鳳再怎麼不甘平凡人生,都隻能將這個不堪一擊的薄冰似的夢想擱置在內心最深處,以免徒增笑料。
目盲老者說書半百年,對於聖域臨雪道的江湖演變再清楚不過,周邊各國的江湖事跡亦了解一二。江湖勢力與朝廷軍方,老人更愛前者,隻因個中熱血故事繁多,相比之下軍方更顯冷漠肅殺。
劉青鳳有意無意地向方娟靠攏,注意著她的神情變化,在她需要幫助的第一時刻毛遂自薦。孩童處於戀愛懵懂時期,意識單純淺顯,劉青鳳雖刻意掩飾自己內心的起伏,但還是被心思細膩的方娟察覺。方娟淺淺一笑,仍舊依偎在目盲老者肩上。
如是,劉青鳳傻愣地坐在方娟對麵。
方娟紅著臉傻笑,低頭看自己的破皮靴。
目盲老者無法視見這一幕,卻與方娟心意相通,遂向憨傻小子招了招手,笑道:“青鳳啊,別怕,到爺爺這兒來。”
城外人魔交戰,那些自幼與雪原狼搏殺的滕都孩子嚇得躲在角落裏,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魔族還未衝進廟裏,說明那位赭袍少年布置的防禦陣尚未被攻破。劉青鳳聽老人講過魔族的恐怖,曾經險些讓人族滅絕,他心中自然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