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天,就是出生那天,和發現人生目標的那天。
墨陽此時並不理解,但幾天後,他深信不疑。
首先,他沒有找到人生目標。
其次,他也沒有找到出生那天。
“小弟,你八點半下來接接我,咱那片的路燈又完啦。胡同裏黑燈瞎火的,姐這麼一個大美女,自己往家走,你也放心呀?”
“我去你們單位接你吧?”墨陽歪頭聳肩,夾著手機,一邊說話一邊往泡麵裏倒熱水。
“不用了,我跟晴雯搭伴,你來胡同口站一站就成。你要敢睡著了,看我不給你揍出屎來的。”電話中傳出善意的玩笑。
“保證完成任務,先這樣吧。”
“別吃泡麵了,身體都吃壞了。這個周末姐帶你出去開開葷,挑幾個硬菜給你解饞。”清脆的女聲隱含著體貼和一絲歉意。
“不至於,最近我這廚藝那叫一個精進,不是我跟你吹。就咱這手藝,去考個二級廚師證那是妥妥的。”墨陽輕笑,二人閑扯了幾句便結束了通話。
他掀起壓在搪瓷缸子上的鐵盤,一陣熱氣裏混合著濃濃的酸菜味。
打電話的人是墨雲,墨陽的親姐姐。
墨陽沒見過他父親,他姐說那人死了。墨陽不信,但每年給逝者燒紙送香的時候,都會帶上他爸的那份。
在墨陽上五年級的那個夏天,天氣熱得像是下了火流星,他媽媽說出去給姐弟倆買幾個冰棍吃。
冰棍沒有回來,媽媽也沒有回來。
剛上初中的姐姐,擔負起了一切。
墨陽三口兩口吃完麵,看了看表,八點二十五。
“下去等等吧。”
他挑開一角窗簾,窗外漆黑如墨。
遠處的某個住戶亮著燈,燈光微弱,在黑暗中暈開一圈虛假的暖色。
墨陽寄居在老舊的平房,後來主人手有富於,又在上邊加了一層閣樓。
樓梯年近古稀,踩上去嘎吱作響。
墨陽每走一步都揪一下心,生怕給踩壞了。
姐弟二人出生後便生活於此,但房子卻不是他們的。而是一個遠房表姨奶的產業,表姨奶看孩子倆不容易,父母又不在,就讓他們一直住著,始終沒收過半分錢。
墨陽心懷感激,窮困如他確實沒有物質方麵的回報,隻好時不時地去跟老太太聊個天,解解悶,展現新時代年輕人的精神關懷。
走出房門。
巷子散發出潮濕惡臭的黴味。
習慣就好,墨陽早已習慣。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摸索,小巷很窄,最多能容下兩人並行。牆壁上不知道是誰抹的大鼻涕還是粘小廣告的漿糊,又濕又滑的弄了他一手。
本來這條胡同是有路燈的,就插在牆壁上方的磚縫裏,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一年到頭也亮不了幾天。好在胡同不長,三十多米,一兩分鍾也就走完了。
他站在巷子口,路燈架子顫顫巍巍地搖晃,磚石土塊風化嚴重,輕輕一碰便撲簌掉落。墨陽尋思換個地兒站站,剛一挪腳就後悔了,不知道誰把一大袋垃圾給扔在牆根下。
這大熱天的,十分鍾不用就得臭出水來,讓他一腳踩上,果真是臭氣熏天。
倒黴!
他厭惡地甩甩腳,想把鞋子上的汙穢蹭到地上,卻是偶然間發現了精彩一幕。
在他對麵有幾棟老樓,是當年事業單位的家屬樓。現在都鳥槍換炮搬了出去,老房子也沒啥人住。
……
一輪彎月勾著幾縷殘雲。
夜風吹過,絲絲涼意。
三樓後窗有個衣著清爽的女人,正被人緊緊壓在窗戶上。表情好像很痛苦,但又感覺非常愉快。
又大又白的胸脯在玻璃上擠來壓去,滾上滾下,晃得墨陽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