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幾個兒子,連他那個上門女婿都在埋怨孟虎做事輕率,怎麼就突然投了軍!話說得重了,孟重九當著全家人的麵發了火。
“軍戶又怎麼樣?軍戶照樣能出人頭地!看看十二郎現在如何?再看看大郎!”孟重九瞪了兒子和女婿一眼,“真有本事的,到哪裏都能混出個人樣!”
孟重九一發威,家裏人再不敢多言。就算再埋怨孟清和與孟虎,也不敢擺到明麵上來說。
“明天割上兩斤肉,撿十個雞蛋,一鬥糧食,給十二郎家送去。”
“正月裏不是剛送了高粱麵,這又送?”
“怎麼,不樂意?”
“……”
“十二郎現在可是百戶,六品的官!這才從孟家屯出去多久?一年都不到!”孟重九就不明白了,自己也不是笨人,怎麼兒子就沒一個聰明的?
“可是,爹,族長那裏……”
“孟廣孝?”孟重九眼睛一眯,“正月裏,他給十二郎家送了什麼,沒瞧見?”
地下站著的兒子女婿嗓子一哏,不說話了。
“四郎也投了軍,孟廣孝轉不過來彎,他大兒子不是個笨的,知道怎麼做。”
對孟清海,孟重九起初也是看好的,但從洪武三十一年之後,他對孟清海的觀感就是一路直下。
不怕有心思,就怕心思用不到正處。同孟清和相比,孟清海的心性人品何止差了一截。
當初讓孟虎跟著十二郎,當真是作對了。
孟重九發話,做兒子女婿的就算不情願,該送的也得送。
推著獨輪車朝孟清和家中去的時候,孟重九的大兒子恰好遇上了孟廣孝。打過招呼才知道,一樣是去十二郎家。
看看孟廣孝車上堆著的東西,孟重九的大兒子心下暗道,看來還是爹說的對!
事實上,孟廣孝也不想走這一趟。
年前,孟清江來信報平安,信上寥寥幾行字,惹得孟劉氏哭了一場。沒過兩個月,又托人帶回口信,說是他從了軍,就在十二郎手底下做事。
孟廣孝當時就懵了。
孟清江和孟清和不一樣,孟清和死了,勾補貼戶還有可轉圜的餘地,要是孟清江有個萬一,孟清海十成十的要被勾補成軍戶。
一是氣,二是急。想起整件事的“罪魁禍首”,要是孟清和當麵,孟廣孝恨不能生撕了他。
“小畜生!當初就不該心軟!”
孟清海從學中歸來,聞聽此事,倒是沒像孟廣孝一樣著急,反倒是笑了,還讓家裏準備上東西,送去孟清和家裏。
孟廣孝終於跳腳了,好不容易養好病,又差點咳嗽出血來。
那小畜生害得他一家至此,不打上門去,還要送東西?
“爹,生氣也沒用。”孟清海整了整身上的儒衫,“就當是為了四郎。四郎不是說了,十二郎如今可是百戶。”
“百戶又怎樣!”
“縣中大令才是七品。”孟清海正了臉色,“雖然文武不同,但十二郎能有今天,也是他的本事。”
“大郎,你先前不是說?”
“爹,今時不同往日。”孟清海說道,“學中馬上又要評等,幾月後就是秋闈,兒子現在雖是一等,卻不能給人留下話柄,失了這個名額。”
“那……”
“爹請放心,兒子說過的話,一句也沒忘。”孟清海笑著說道,“今後的事情,今後再說。現下,爹還是照兒子說的做吧。”
最終,孟廣孝還是被孟清海說服了。
孟王氏看著送到家中的糧食,也沒推卻,向孟廣孝兩人道過謝,重新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
孟許氏有些不安,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娘,這東西真收下?”
“收下。”孟王氏將兩個孫女拉到身邊,“糧食收好,肉和雞蛋收到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