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等不遵號令,延誤操練,責一百軍棍!”
和高福等人一同被拉出戰陣的孟清和,腦袋嗡的就是一聲。
若說自己跟不上鼓點,拖慢隊伍,他無話可說。但以此處罰高福,馬常,周榮等人,根本就毫無道理!
一百軍棍不是開玩笑,會要了他們的命!
台上,徐指揮也看出了端倪,這些被拉出來的,分明都是西城千戶所沈瑄麾下。
宋忠此舉,若是下馬威倒還罷了,若是針對沈瑄,豈不是挑明了和燕王過不去?
演武場中的沈瑄已手按長刀,凝眸望向台上的宋忠,滿目煞氣。
數十名邊軍已被按倒,執刑的不是邊軍,而是宋忠帶來的親軍。可見,宋都督是誠心要在今天大開殺戒,演武操練不過是個借口。
孟清和臉色發白,除了第一次被拉上戰場,從沒感到死亡離自己如此近。
想辦法,必須想辦法,他要活下去!
恰在這時,餘瑱停在了他的跟前,掃過他身上的武官服,嗤笑一聲,“這樣的竟是個百戶?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是謊報戰功?還是托賴上官青眼?”
一邊說,一邊拿眼去看臉色冰冷的沈瑄,表情中帶著不屑掩飾的輕蔑同惡意。
聽到這番話的孟清和卻是雙眼一亮,顧不得被用力按壓的肩膀,奮力抬起頭,用平生最大的力氣喊道:“卑職不服!”
他一出聲不要緊,高福周榮等人也全都扯開了嗓子,“卑下不服!欲加之罪,卑下不服!”
喊了,不一定能保住小命,不喊,就一定沒命。
那就喊吧!
高台上的宋忠麵色發沉,餘瑱眉頭一擰,盯著孟清和,麵帶不善,眼露殺意。身邊已有親兵取下長刀,帶著刀鞘狠狠的拍了下來。
“都指揮麵前,安敢放肆!”
孟清和咬緊牙關,打算生生受了這一下,等了半晌,卻沒等到。
抬起頭,白皙如玉的手指正扣在刀身之上,長刀停在半空,再移動不了分毫。
“大膽!”
親兵還要喝罵,沈瑄冷笑一聲,“誰才是大膽?他為百戶,你不過一兵卒,未得上官下令,以刀擊百戶,便是以下犯上!”
“你……”
餘瑱麵色陰沉,不問沈瑄,而是看向身上染雪,愈發狼狽的孟清和,“你不服?”
“是,卑職不服!”
“操練之中不聽號令,延誤戰陣,乃本指揮親眼所見,你有何不服!”
“卑職不服的不是一百軍棍,是都指揮話中所言,謊報戰功!”孟清和昂起頭,“卑職戰功是衛所上報,朝廷嘉獎!都指揮言指謊報,是指衛所欺上瞞下?朝廷不分真假?陛下識人不明?卑職鬥膽,都指揮此言,有指陛下昏聵之嫌,乃是大不敬!”
說話間,黑色的雙眼緊盯著餘瑱,眼眸深處似有暗色的火焰在燃燒。
想要他的命?
那就試試看!
豁出去了,老子活不成,你也甭想好過!
同樣被按跪在地的前郎中大人,瞅瞅臉色發青的都指揮,再看看傲然如君子的沈千戶,最終將目光挪回到了孟百戶身上。
之前判斷失誤,這哪裏是文官,根本就是文官中的戰鬥猛人,朝堂上的第一鬥士,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