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腳是個村妓的綽號，小名叫香蘭，祖輩曾是山東掖縣D鎮上，擁有三百多畝土地的富戶。但兩代人都染上毒癮，好端端的家業給敗光了。到香蘭七八歲時，家裏隻剩下幾間空房和三畝薄地，成為鎮上最窮的人家。香蘭姊妹三個，她是老大，還有一妹、一弟，大煙鬼父親幾次想把他們賣掉，是娘以死相拚才保住了他們。娘靠給地主洗衣服、做女紅的菲薄收入拉扯著三個孩子，過著吃糠咽菜、忍饑挨餓的苦日子。
香蘭十多歲就看出是個美人坯子，而且分外愛美。但“人靠衣裳，馬靠鞍”，“好花得有綠葉配”香蘭別說沒有花衣裳，就連件沒打補丁的衣裳也沒有。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鮮朵，孤零零地搖曳在雜草叢中，真令人惋惜。她沒有新衣裳打扮，隻好把愛美的功夫全用在臉上和腳上：平時總是用寫對子的紅紙，把腮骨朵和嘴唇塗得紅紅的，小臉蛋也就顯得分外嬌豔。一雙小腳用不著娘操心，自己總是纏了又纏，纏完了就再叫妹妹坐在上邊，強製它變形。為了能有一雙小腳，她忍受了別的女孩子無法忍受的痛苦。
貧脊的土地上，也能開出鮮豔的花朵。十六、七歲的香蘭，身材高挑、雪膚玉肌、美目流盼，已出落得像鮮花一樣招人喜歡。一雙小腳就像兩隻精致的菱角，站在地上總也站不穩，隻得不停地踏動著，走起路來更是婀娜多姿，像趙飛燕在跳著臨風而舉的舞蹈。
掖縣西由鎮，每年三月二十三有個廟會叫“西由山”。這一天，西由山上人山人海，唱戲、玩雜耍、拉洋片等，應有盡有，熱鬧非凡。尤其大街兩旁長長的石階上，坐滿了一長列賣草帽辮和看光景的年輕婦女，一個個穿紅著綠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兩隻穿著繡花鞋的小腳垂在石階下，五光十色，成為西由山上一道最亮麗的風景。所以西由山又叫著“亮腳會”。掖縣有句俗話：“有錢不能零唧溜，三月二十三逛西由。”很多年輕男子來趕山，就是特意來看美女、看小腳。很多姑娘就是在這亮腳會上被夫家相中，托媒婆找到門上，成就了美好的姻緣。
香蘭十多歲就開始做趕西由山的美夢。到 16歲總算盼到了圓夢的年齡，她要去亮腳會上展示她的美貌和小腳，憧憬著尋個如意郎君。可是她沒有新衣穿。姊妹倆白天黑夜的掐草辮，想攢錢做件花衣裳。可是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卻一次又一次被大煙鬼父親強行勒索去了。香蘭眼睜睜地看著人家的姑娘衣著光鮮地去趕山，自己隻能悶在家裏，內心那種焦灼的滋味，更勝過腹中的饑餓。
香蘭還沒走出美夢，卻被拽進了噩夢。她那毒癮攻心的父親，看著女兒已長大成人，人物又出落得水靈，他想出了生財之道。一天晚上，他把個喝得醉醺醺壯漢領進香蘭住的南屋，轉身就把門反扣上了。聽見香蘭在屋裏喊叫，娘拚死地要去救女兒，卻被她大煙鬼男人一把拽回來，摔倒在石頭地上，當即頭破血流昏了過去。兩個年幼的弟、妹也被嚇得放聲大哭。最後隨著一聲慘叫——香蘭的處女時代結束了。事後爹扔給香蘭三個銅子，奸笑著對香蘭說：“嘿嘿，女人嘛，就是伺候男人的，你長大了，爹娘不能白養活你，一家老小得靠你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