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事發生在有皇帝的時候。
有個外地來京上學的學生叫孟生。孟生每天傍晚都到東門外頭的茶館喝茶。有個白胡子老頭,也是天天這個時候必到。時間長了,兩個人熟悉了,就常在一塊聊天。老頭說:“我就在東門外頭住,離這不遠,家裏還一閨女,抽時間到我家坐坐!”
孟生說:“行啊,今天晚了,就在明天傍晚去吧。但還不知您的貴姓仙名。”
老頭說:“對不起!我雖然問過你的名字,但沒介紹過自己。我姓灰,名藝通。”
孟生聽了很納悶,但沒好意思發問。
老頭看出來了。他解釋說:“灰不在百家姓,至於為什麼,幾句話說不清楚,以後再告訴你吧,喝茶!喝茶!”
喝完了茶,各自回家。
二、第二天傍晚,孟生剛走到茶館,老頭接他來了。一路上說說笑笑,非常親熱。時間不大,走進一個深宅大院,左轉右拐地走了好一會子,頓時燈火齊明,照耀如同白晝。這時候,才看得真切:眼前是一座金壁輝煌的三層小樓。走上三樓,扶著欄杆往下一看,周圍房舍座落有序,青鬆翠竹、綠柳紅花,生機勃勃,春意盎然。看到這裏,孟生心裏稱讚說:“真是個理想的住所!”
老頭問:“這裏還可以嗎?”
“很好!”不知怎麼想的,孟生隨口問道:“老伯,您有這麼好的住所,一定是個王爺或者當過什麼大官吧?”
“哪裏?哪裏?我既不是什麼王爺,也沒當過什麼官,更甭說大官。不過,吃的用的還都稱心如意。”
走進客廳,老頭吆喝一句:“學翠,來客人了!”
旁屋答應一聲:“哎,爹!”接著走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細皮嫩肉的,臉蛋非常紅暈豐滿,眉目青秀。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不是村野農姑。孟生看了這位像天仙似的小姐,心裏犯嘀咕。老頭看出來了,但誰也不便說什麼。
孟生說:“您這麼有錢,為什麼不雇傭人,叫小姐親自端茶呢?”
老頭說:“今天請你來作客,沒有別人,不更方便嗎?”
孟生還想問什麼,小姐來道了跟前。老頭介紹說:“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貴客孟生!”
“孟哥請用茶!”
孟生一聽愣住了。有皇帝的時候,對上學的都稱相公,“她怎麼叫我哥呢?”
老頭有一雙洞察秋毫的眼睛,早就知道孟生在想些什麼。於是說:“咱們互相認識已經很長時間了,就像一家人一樣,叫你哥哥親熱。”
“那好,我就叫她翠妹。”
孟生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翠妹又給他滿上:“哥,喝吧!”
孟生繼續喝著,老頭端起一盞燈對著後窗晃了晃。時間不大,有人端來豐盛的酒席。
孟生不解地問:“怎麼您用燈一晃就來酒席?”
老頭說:“後邊街上就有飯館。我們約好了暗號。他們看到不同的晃法,就相應地端來所需的飯菜。請先喝酒吃飯,然後接著喝茶。”
學翠給孟生和爹斟滿了酒,然後說:“您照顧孟哥喝酒,我去練琴。”
老頭對女兒說:“去吧,彈幾支動聽的曲子,再唱一支春歌,給你孟哥祝祝酒興!”他又對孟生說:“不管有沒有旁人,每逢喝酒,翠兒都去彈琴唱歌。我們喝酒吃菜!”
孟生不怎麼喝酒。今天端起杯來一喝甜津津的。接著,柔和的琴聲悠然而生,伴隨著他第一口酒甜蜜地咽到肚裏,頓時感到美妙無窮,嘴裏饞得一連喝了三大口。這時候,忽然傳來,節奏有力而歡快的舞曲,聽得孟生離開了座位,手舞足蹈起來。老頭也陪著他跳舞。
跳了一會子,樂曲變了:就像春風吹開了滿樹的鮮花,吹來了大批的蜜蜂,鬧嚷嚷地飛向花叢,爭搶著采花釀蜜。聽到這,老頭和孟生急切地回到座位,貪婪地喝酒吃菜。
吃得正香甜,動情的歌聲又傳來了。兩個人聽得身軀都凝固了:夾菜的手、喝酒的嘴,甚至連眼珠都停止了活動。隻聽那歌唱道:“春天來,樂開懷,草兒綠,花兒開。彩蝶翩翩來起舞,燕子雙雙唱樓台!
春風吹,暖熏熏,牛郎忙,織女勤。夫妻恩愛種莊稼,金瓜銀豆紮下根。春雨淋,牛兒乖,禾苗長,瓜果肥。小河清清任魚遊,春意濃濃人更美!”
春歌唱完了,學翠來到孟生麵前。孟生如夢方醒,從座位上站起來。
學翠見他伸出了雙手,就把自己的手遞給他。孟生抓住翠妹的手看了又看,然後抬起頭來看她的臉,看了好一會說:“翠,你人好,手也巧。你的琴聲和歌聲控製了我每一根神經。我敢說,天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姑娘!”
學翠把孟生扶回座位坐好。廚師端上來熱菜熱飯。藝通父女熱情地招待孟生吃飯。吃了飯又喝茶。有翠妹陪伴,把孟生都給樂顛兒了!
老頭說:“翠兒,你去給孟哥拿兩件衣服來。”
學翠走了。老頭跟孟生說:“你看我女兒好不好?”
孟生說:“好,非常好!”
“我想把女兒許配你。你願意嗎?”
“我倒願意。不過,我得跟父母去商量商量。”
“那好,你去商量吧,越快越好,早一點給我們回信!”
“是了吧!”
孟生告別了藝通父女,回到住處。他心裏琢磨著:“這翠妹太迷人了!我家甚遠,回一趟家少說也得一個月。恐怕夜長夢多。”於是打定主意:“不回家了。過兩天,我就答應下這門親事。問到頭上,就說回去商量了,父母都同意。”
孟生按照自己的想法,答應下和學翠的婚事,並且很快地和她結了婚。
三、婚後,孟生和學翠生活得美滿舒心。老頭把孟生當成親兒子一樣疼愛。一家人情深誼厚。一年以後,正是初夏,學翠一胎生了四個孩子,倆男,倆女。
學翠第一次當媽媽,就顯示出女性的非凡的才能。孩子剛生下,她稍微安了安神,就把按初生先後配戴著紅、黃、藍、綠兜肚的四個孩子,一字排開,蓋好夾被。人家做月子都有娘家媽伺候,學翠沒有媽,她隻是自己伺候自己,連孟生都不用。她對孟生說:“擺弄孩子是女人的事,你們男人外行,連這柔嫩的孩子也不會抱。我隻要求你陪我說話。”
孟生還是有活幹,沏個紅糖水什麼的,他就搶著幹。就幹這一丁點活,他媳婦學翠就滿意之哪!因為學翠愛他,隻要求他當自己的男人,不要求他當自己的奴仆。至於吃飯,老頭天天從飯館給要。
學翠一喂奶,四個孩子都要吃個飽。孟生跟學翠說:“孩子越大越吃得多。咱們雇奶媽吧,不然會把你吃死!”
學翠一聽撲哧樂了:“說你不懂就是不懂,四個不算多,你就不知道?母豬生十二個,不兒都吃不死嗎?你甭擔心,我沒事。”
孟生不解地說:“因為你是人不是豬哇!”
“咳,你腦袋怎麼是死固遝兒的?我是打比方,說明吃不死。明白嗎?”
“嘿嘿,”孟生笑笑說:“我是有點擔心。”
“放心吧,我有能力給你拉扯這四個孩子。”
有一天,一大早兒,學翠起身出去了,有個孩子蹬了被子。孟生發現那孩子長個小尾巴。他感到很吃驚,把別的孩子也看看,兩個男孩沒有,兩個女孩都有。而且,女孩的嘴上還長出幾根長胡子。等學翠回來,他把這事說了一遍。學翠聽了,臉色都變白了。稍微停了停,她平靜地說:“什麼都不怕,就怕沒知識!”
“你為什麼這樣說?”
“小孩長尾巴屬於怪胎。不但人有,動物也有。”
一提起怪胎,孟生說:“這個我知道,有的小孩倆腦袋,有的小孩一個腦袋倆身子,有的小孩長羊尾巴……有的牛嘴裏長一條腿,有的小豬長出長長的象鼻子……”
學翠說:“造成怪胎有各種各樣原因,像渾身長毛、長尾巴屬於返祖現象,說明人是從動物進化來的。聽人說,有的尾巴是長後肢時掩沒的。因為蝌蚪變成青蛙,尾巴就是這樣消失的。如果長不沒就得割掉!”
“那麼,胡子呢?”
“也拔掉!”
四個孩子沒單起名字。跑出去玩的時候,人們就叫他們大紅(紅哥),二黃(黃哥),三藍(藍妹、小藍),四綠(綠妹、小青)。
一晃三年過去了,看著伶俐、俊俏的大紅、二黃、三藍、四綠,孟生感到很滿足。但是在無憂無慮的生活裏,他卻想起了自己的學業。他跟學翠說:“為了跟你結婚,我荒廢了學業。現在,咱們家裏一切都好。我光呆在家裏,真有點閑得慌。古人八十二歲還中狀元呢。我想,我才二十幾歲,繼續上學一點也不晚。事不宜遲,明天我就去聯係。”
學翠說:“千裏做官,為了吃穿(這是舊觀念,與馬列主義不相容)。現在你吃穿滿好,不需要做官,也用不著去嚼那苦澀的經書。閑悶了,我們可以遊山、逛景、劃船、看戲。你說呢?”
孟生沒說什麼。
學翠雇了兩個保母,照顧四個孩子。自己每天陪孟生出去看花、賞景、狩獵、趕集……不過,去得都不遠。每天都回到家來和老人孩子相聚。一家人都能得到生活樂趣。
四、四個孩子上學了,小家庭得到了鞏固。學翠非常自信:就是發生天大的事情,她也不會失去孟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敢公開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