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好像有刺癢的感覺,應該是草。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從鼻端竄入,還有野花的腥香。可以聽見不遠處的樹上有悅耳的鳥鳴。陽光肆意灑在臉上,暖洋洋的。
“有多久沒遇到這樣的畫麵了?”
趙康突然驚醒,茫然地望向四周,這是一片原野,一望無際,彼端遠得遙不可及。
“怎麼可能?我明明死了……”趙康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不久前的一幕幕瞬間閃過,刺痛了他的心。他摸摸身體,分明毫發無損,衣服也還是之前的樣子。
“難道是一個夢?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趙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觸悲傷明明真實到可怕。
他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劍不見了,那把劍是老師父送給自己的,已陪伴他多年,惋惜的同時至少明白他不是做夢,而是發生了一些怪事;但他多希望這隻是一場荒謬的夢。他沒有心力去探尋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心中的悲痛早已開始重演。
從一開始站在街邊開始,到被秦漆所殺,秦漆的一個個眼神都讓趙康心碎不已。
“秦漆和以前變化太大了……他怎麼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我的話他一點都聽不進……難道我說的話沒有道理?他心中的邪念太大了……”趙康坐了下來,呆滯地看著前方的樹木。
“他說他把師父和爸媽都殺了,那是真的嗎?他一定是在騙我,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秦漆這麼做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趙康的眼淚又要落下,他歎惋自己的心靈太脆弱了。
想起之前自己的衝動,他反而自責起來。“也許我真的做錯了,都怪我!恐怕秦漆已經被邪念所控,如果是這樣,那他說出一些狂妄自大的話來也不能全然怪他。至少他還有和平的願望不是嗎?”趙康明白:有時候,人說出的話不過是借口。為了達到某個目的,人可以沒有正當的理由;當說給別人時,就隻是口是心非。
他沒有注意到,在當時與秦漆對話時他認為秦漆隻不過是良心未泯,而現在居然把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我真的很懦弱嗎?”回想了很久,趙康承認了,“如果我當時再堅強些,如果我保護好他,他也不會這樣……可怎麼能都怪我呢——但是怪他又有什麼用?我必須改變,不管是因為我是他哥哥,還是因為這是每個人都應該做的。”
趙康站了起來,他一邊想心事,一邊胡亂前行。他才留意到現在的境況,“但是我現在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或許除了秦漆我真的無牽無掛了,而秦漆又在哪裏呢?既然他活著,總有找到他的方法。”不管有多少可能,趙康都要找到秦漆,他想和秦漆好好談談,即使秦漆不願意,要知道他既然能下手殺自己一次,就能殺第二次。想到這裏,他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他現在這幅樣子,真的很沒用。他盡力讓自己不去想秦漆的事,免得讓自己的苦痛升華。
“我必須變強……”趙康一邊重複著,一邊走向東方。眼前沒有路,依舊是望不到邊的綠色,對麵無法觸及。四處也沒有水源和野果,他隻能這樣走著,走著。
人生也就是如此,有時艱難得連讓人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卻又沒有盡頭似的。在這樣沒有方向的路上走著,無人知道能否看到希望;即使能看到,又不知希望是在何時。這樣無情的折磨,讓有些人在半路就認輸了;而有些人即使沒有放棄,也不一定能看到明日的曙光。你可以抱怨這世界不公,但當幸運眷顧你的時候,你是否又會慶幸,而不是僥幸?
太陽從東方轉到西方,天色有些暗淡了,眼前好像有人煙若隱若現,但趙康已經沒有力氣,他撲通一聲倒下了。
趙康做夢了。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家鄉,開門是母親和藹的麵容,父親也從征戰中回來,他們一起吃飯,一家人和樂融融。可少了什麼——秦漆呢?為什麼他不在?
突然天色暗了下來,馬上就要壓到人的身上,父母親的臉被黑雲遮住,他在驚慌中打翻了飯菜,又聽見遠處有兵馬廝殺的聲音。他跑出門外,看見兩隊人馬正在家門**戰,但父母親好像沒注意到似的留在家中。他沒有回頭,默默地看著雙方傷亡,一把劍揮向他身上,他來不及動彈,被劈成兩半,然後粉碎了。他用支離破碎的眼睛看見秦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