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許行來到殿中,見楚王憂心忡忡的坐在王位,右手不斷的撥弄著案上正中位置的一堆楚錢,而楚錢的左右,還有一堆布幣,一堆環錢。
見此,許行心中微微一動,然後按捺住心思,拱手問道:“不知大王召見,有何吩咐?”
“先生,寡人這次找先生來,有一事相詢。”說著,熊槐長長一歎:“賢卿,如今江東已經歸屬楚國快三年了,但是,之前寡人前往江東巡狩,卻見江東百姓與楚人之間有很深的隔閡。
江東百姓用著越國的文字,說著越國的方言,使用越國的貨幣,過著越國的風俗,如是種種,寡人夙夜興歎,深感憂慮,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許行一聽,一張老臉立即如同鮮花綻放一般展開。
楚王所說這一切,不就是他許行一直都在提倡的嗎?
統一度量衡,統一貨幣,統一物價,統一市場,全國一同,以致童叟無欺,人人自律,天下大同,這都是他一生奮鬥的目標啊。
想到這,許行立即拱手請命道:“大王,這事好辦,隻需大王下令,給越地官府製定一套統一的準則,不用數年,江東便與江漢無異。”
“先生所言極是。”熊槐點了點頭,然後看著許行道:“可是江東新附,需要一個老成穩重的去推行,而不能有半分急躁,以免江東百姓反感。可惜的是,寡人遍觀朝中內外,卻沒有這樣的老臣。”
許行一聽,立即挺起胸膛:“大王以為老臣如何?”
“這···”熊槐看著許行皺了皺眉,然後遺憾的搖頭道:“這不合適,賢卿還要主持修建江漢水渠,豈能半途而廢。”
“這···”許行一怔,接著皺了皺眉。
修建水渠一事,乃是他提出他主持的大事,這幾年來,雖然曆經戰亂,但是,江漢的水渠也陸陸續續修建了三條,能灌溉幾十萬畝地。而且,這些灌溉的土地,糧食產量都出現了明顯的增長,所有惠及的百姓都讚不絕口,更是對他這個倡導者與主持人感恩戴德。
眼看百姓對修建水渠一事已經不再排斥,眼看楚國已經停下大規模的對外戰事,眼看楚國就要大規模修建水渠,這種情況下,他若是離開郢都前往江東,這完全可以與楚相孫叔敖並論的大功就將讓出大部分來。
這···
許行遲疑了。
不過,去江東改變當地的風俗,這是他更加不願放棄。
江東被楚國占領沒幾年,而且那邊剛剛開展變法,風俗還未固定,正是一展抱負之地。
留在郢都,大修水利,事成之後,獲得孫叔敖西門豹一樣的美名。
而去江東,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有想法,全都在江東一一施行,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學說沒有錯。
一旦江東事成,未來楚王以江東做為典範,將江東的模式向整個楚國推廣。
那···
若是自己的學說能成為平定天下的重要依據,自己的思想學說在天下大行其道,這豈是區區一個西門豹之流可比的。
別說區區一條水利,就是前方充滿荊棘,那也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想著,許行眼中的遲疑頓時消散,然後堅定的拱手道:“大王,修建水渠之難,難在開始,如今郢都附近的水渠,已經向所有的百姓證明了水渠的功效,現在百姓期待大王修建水渠,如同久旱的春苗期待春雨一般,隻要大王一聲令下,百姓就會群起響應。所以,現在修建水渠有沒有老臣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