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有等待,在濃霧散去之前,什麼都不要做。
從這種天氣狀況來看,離濃霧散盡還有至少一兩個鍾頭的時間。昨夜的那嗄嗄聲音如果真是敵人所發出,那麼敵人到底潛伏在哪兒?
說不定就在眼皮底下。
霧氣彌漫著整個山頭,或許是整個的大地。可是保不定下麵河穀和前麵的目標村莊範圍什麼也沒有,霧氣隻是在一定的海拔高度上。
還好,霧氣彌漫的天,隻要不下雨,受著饑寒交迫,那一切都還好商量。大家的水,維持生命的話可以用三五天。如果下雨呢?天氣降溫,冷得人渾身烏青,牙齒打顫,感冒、腹瀉都有可能發生,噴嚏一打,那可好,什麼隱蔽都不用說了。
下雨天隻利於隱蔽接敵,不利於潛伏堅守。這樣的大霧早上,等待是偵察兵們必須要習慣的。沒有人可以在等待中焦躁,表現出沒有絲毫的耐心。他們來這裏的任務就是等待,等待他們必須要通過等待才能獲得的東西。
風又動起來,霧氣開始消散。太陽的光亮越來越黃,天地間似乎就是這種顏色了,令人感覺到某種發昏的眩惑。
這是個好的兆頭。
向前進聽到身邊炮觀員舒了口氣,又感覺到他動了下身子。
霧氣在散,越來越稀薄。炮眼先生拿起了望遠鏡看過去,對麵的山頭隱隱約約出現了。他用手肘碰了向前進一下。向前進轉回頭,看到他在看著對麵的高地,也趕緊拿起望遠鏡。
一千多米遠的距離在高倍望遠鏡下如在眼前。
霧散得很快,幾乎是迫不及待要讓那山頭完全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在眼皮底下。
這個山嶺大家占據的沒錯,角度太好了。透過望遠鏡,幾乎沒有任何樹枝的遮擋,向前進看到一座敵軍標準的半永久性防禦工事的一角。那裏應該是個半地下似的堡體,射口開在西南麵。如果要破襲的話,也隻有從那邊進攻才能上得去。正對麵的北邊,應該是觀察孔,可以瞭望到這邊的很多陣地。
看那些小狗·日的打仗得多了有經驗,搭建的工事也非同一般。從這一角上可以看出工事的地上部分是先搭起框架,架層鋼板,上麵再縱橫鋪上三排粗大的原木。這些原木上頭還鋪有一層波紋鋼板,上麵又蓋上幾米厚的土層。
這已經夠堅固的了,可是小鬼子不放心,最上邊又加上兩排原木,蓋上鋼板後再壓上幾層沙袋。
他們的確做足了功課,保命的設施,一點也不含糊。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堅固賴以存生的工事,隻要一發大口徑炮彈命中,炸成漏鬥,第二發不拘什麼彈落進去,裏麵的人都得斃命。
現在那個防禦工事裏的敵人死定了,炮觀員已經在本子上作觀察數據記錄。雖然敵人的工事無比堅固,搭建得破費心思,但是已經被觀察到了,不死往哪裏逃?
隻要被炮觀員觀察到的有價值的東西,都會被炮兵大爺們飛炮狂轟。炮眼先生是個真正的殺手,他隻要一句話,就會有人替他幹掉那些人。當然不是替他幹掉,敵人不是他個人的,是大家的,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種奇妙的活,幹起來別提多有意思。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殺敵可以隻開口而不用開槍,看到敵人瞬間被毀滅,屍骨無存或血肉模糊,那是什麼滋味?
對向前進而言,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一旦敵人生存八字被記錄在案,什麼時候勾取,那隻是看情況而定。可憐小鬼子們還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死神光臨到達了他們的工事門口。
無知者總是快樂的,望遠鏡裏敵人在太陽光下出來活動了。從這個山嶺看過去,有幾個家夥大搖大擺在地出現在堡旁邊,對外圍進行觀察。嗬嗬,一個大約還是個排長,手裏拿著望遠鏡,舉到眼前來。這般近在咫尺,可把向前進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這是在望遠鏡裏看到的敵人時,向前進自己倒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現在要是能呼叫來152榴彈炮,那可有好戲看了。不過不用忙,敵人自認為其工事很隱蔽,一定不會放棄這個前觀點。晚上吧,或者是明天,但總之不是現在,就讓他們多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