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三姐在屋子裏鹵製著虎肉,時不時地會支起木窗看一眼院子裏的大鼎。
她還是擔心,擔心兒子會出什麼事兒。這越想心裏越是煩躁,像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到最後她竟有些不安起來。
“都這麼長時間了,不會出什麼事吧?不行,我得去看看……”說著夢三姐扔下手中的肉跑出門外。
刀爺依舊來回踱著步子,楚天嶽也依舊靜靜地坐在院子裏,守在大鼎旁。夢三姐看著丈夫的背影,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仿佛在楚天嶽身上有著一股使人安靜下來的魔力,如果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哪怕隻是一瞬,都會淪陷在那種獨特的氣場中,安靜到不可自拔。
突然,大鼎傳出一絲悸動。
刀爺、夢三姐齊皆快步走到大鼎旁,眼睛死死盯著大鼎。甚至就連一向淡漠的楚天嶽也都站起身來,望著大鼎。
此刻小均子的意識早已陷入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隻是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神凝訣”,一股股藥血之氣壓迫著全身每一處骨骼,四肢百骸早已積滿了藥血之氣,身體仿佛一包炸藥,似乎就要炸裂一般。
大鼎四周的血色咒印早已黯淡,鼎下搖曳著最後一絲火苗。火苗忽擺忽擺,漸漸變小變暗,直到熄滅……
突然,鼎內響起沉悶的炸裂聲。與此同時,蓋在鼎上的黑鍋被一股氣浪掀翻,砸在土裏。接著在刀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個矮小的身影伴隨著陣陣骨節脆響從鼎內爬出。夜空下,身影黑乎乎的,活生生自地獄爬出的小鬼,將湊在近前的夢三姐嚇了一大跳。
“均、均兒?你怎麼會、會變成這個樣子?”夢三姐捂著胸口,臉色有些蒼白。
小均子似乎還沒有醒的樣子,一臉疑惑的望著近在眼前的娘親,呆呆地搖了搖頭說道:“娘……均兒想睡覺……”話音剛落,小均子便軟到在地,呼呼地睡著了。
刀爺抓起小均子左手看了又看,接著伸出拇指按在小均子黑乎乎的皮膚上,輕輕一搓,一層焦黑的老皮脫落,露出裏麵粉嫩光潔的新皮。刀爺呼出一口氣,說道:“隻是正常的脫皮而已,均兒沒事……”
“可脫皮也不該黑猴子似的……”
“大概是因為體內的渣滓排出造成的吧!”
“我去燒些熱水,一會兒給他洗洗,這怎麼著也得有個人樣……”
夢三姐走後,楚天嶽才開始詢問刀爺:“均兒他到底怎麼樣?”
“不怎麼樣……均兒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為什麼會這樣?”
“可能是均兒體內被封印的那股力量又跑了出來……”
“均兒根本無法控製那股力量!”
“但那股力量似乎控製了均兒……”
小均子手指突然顫抖了起來,接著是手臂,最後整個身體都像是被占據了一般瘋狂的戰栗著。
楚天嶽將小均子緊緊抱在懷裏,眉宇間帶著一絲凝重,此刻他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沉默,看著一旁的刀爺焦急地問道:“有什麼辦法嗎?”
“辦法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得靠他自己……我們幫不了他……”
“我知道了……”楚天嶽猶豫著將小均子放下,默然離去。
夢三姐很快便燒好了水,滿臉笑容地從刀爺手裏接過小均子,她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刀爺眼中一閃而逝的悲傷,她仿佛絲毫沒有覺得小均子越發冰涼的皮膚有什麼不妥,隻是邊搓洗著小均子身體邊一個勁兒的笑著。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她似乎又看到小均子在給自己臉上潑水,看到了他調皮的鬼臉和純真的笑容……笑著笑著,她竟哭了,眼淚像斷掉的線,止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