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之後,當然並非完結。
事情發生在昭王爺和王妃出去遊玩的第三天,那是在一個漁家小鎮。
小鎮其實名不見經傳,他們遠道而來隻是為了一家名為“天下”的酒樓,據說那裏有全天下最好吃的海鮮,天下二字是先皇禦筆親提。
說來荒唐,隻因某日王妃鄙視了一下王爺,隨口說他不知道最美味的海鮮是什麼味道,昭王爺臉立刻黑了,隔不了幾日,王爺嶽翎軒便巴巴地將王妃帶到這裏來,竟然還是民服,不要多人跟從。
馬車上王妃靠在王爺懷裏睡覺,夢裏奸笑了一路,王爺的胳膊被她枕的酸麻,竟然還寵溺無比地望著妻子,小廝對王妃的口水表示非常的不認同,但是已經能夠做到無視了,至少可以對於王爺這種自虐行為見怪不怪了。
話說,本來王妃這一段時間是被禁足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小小嶽在腹中。
嶽翎軒何其聰明,怎麼會因為她的激將法就上當,小腹還平平的時候,就把她禁足,似乎是不太人性化……而他也不忍心看著她憋得一副要死的模樣,終究是拉不下臉來,不想她正好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王妃在王府裏憋久了,因此在大街上閑逛,就是絞盡腦汁拖延著不回客棧,嶽翎軒無奈隻好隨她,當他們經過一個破敗門庭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聲音。
“大哥,到我的天下了嗎?”
王妃一下子就站住了腳步,扯住了前麵牽著她的手的嶽翎軒,她的背脊板的僵硬無比,在那個聲音鑽進她腦子的一刹那,她腦子一空,甚至想拔腿就跑。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威脅的、恐嚇的、溫柔的、毒辣的……唯一沒有癡傻的,而現在這個聲音顯然是用癡傻的語調說出來的。
嶽翎軒也有所覺察,他軒眉,拉過了王妃,輕聲囑咐:“丫頭,恐怕是他,一切留心。”
二人輕手輕腳繞到了門廳前麵,看到一個滿身汙垢的人佝僂著身子,跟著一群小乞兒正往外走,那個人頭發盡散,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幹淨皮肉,衣物也全是破洞,一張臉被頭發遮擋住,看不清楚。
嶽翎軒扶著王妃站在門廳一側,看著那群小孩兒帶著那個瘦高乞丐經過,然而那人卻在與他們擦肩而過之時突然不動了,讓王妃出了一身冷汗。
“咦?”那個人抬臉,歪頭看著王妃,皺起了眉頭,好像在努力想著什麼東西。
身邊的隨從幾乎要撲了上來,卻看到王妃神情嚴肅伸手攔了攔,在看王爺,更是表情詭秘難辨,這才心下惴惴地退了下去,警惕地站在旁邊看著,倒要看看這乞丐想要幹什麼。
“大個兒,你還要不要你的天下?”一個小乞兒回頭叫道。
“嘿嘿……”那高瘦乞丐忽然指著王妃傻笑起來,口齒不清地說:“朕要她當妃……妃子!”
王妃此時卻幾乎無法呼吸,因為那個高瘦乞丐一笑之下,她不偏不倚看到了他那個小小的酒窩,在一張髒兮兮的臉上,那個酒窩顯得很突兀。
仔細辨認,除去臉上的灰塵泥垢,依稀有他原來的麵貌。
她怔了一怔,深思遊移,想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在河邊,他對她嬉笑之時,他還是清雅俊美的少年,怎麼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衣衫襤褸瘋言瘋語,流落街頭。
不錯,這個人正是白律。
這個酒窩,當時讓她一再失神,那張俊美無倫的臉,此時卻被灰泥覆蓋,癡傻無比地笑著,想他那時是何等的姿態翩然,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回不到□□,她心中不禁頓生一種感慨,光陰弄人。
回到了“天下”酒樓,倚窗而坐,王妃神思恍惚。
嶽翎軒感覺到她握著茶碗的手指微微發緊,順著她的目光抬眸去看,已然一片了然,唇邊揚起一個淺笑,她真是越來越愛胡思亂想……可是這件事,她又有幾分錯呢?
對麵的牆角處,一群小乞丐拉著白律指“天下”酒樓,白律臉上又是傻笑,想了想他以前意氣風發的樣子,甚至於嶽翎軒都覺得有些接受不了,原來白律嚷嚷的天下竟然是這個酒樓。
就算是瘋了,他還是丟不下他的“天下”啊。
嶽翎軒瞥到王妃出神,心神一動便微笑喚來了一個酒保,從懷裏拿出了一塊沉甸甸的黃金錠子和幾塊碎銀子,輕輕交予酒保的手中,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那酒保收起了碎銀子,千恩萬謝地去了,隻見他一溜小跑到對麵的牆角,白律麵前,把那金錠子往他懷裏一塞便跑的沒有了蹤影。
王妃側臉看向嶽翎軒,感覺手被他抓緊,他定定望著她說:“丫頭,這不能怪你,都是他咎由自取。你已經仁至義盡,咱們已經留給他最後的尊嚴。”
是的,他咎由自取。
在不知名的漁村裏,二虎拿著剛剛打撈上來的魚走到一個籬笆環繞的屋子前,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經過堂屋,他黑黝黝的臉上閃過一片紅,叫道:“許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