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難忘初相見 自得其所芳華綻(1 / 3)

之一情深難忘初相見1.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

她無意間聽到小侄女清脆的讀書聲,不由住了腳步。透過鏤空的窗花,她看到玉雪可愛的女童正在其母溫柔的敦促下搖頭晃腦地念誦她自己並不能理解的文賦,清亮眼中有著不曾沾染紅塵苦痛的天真明慧,稚嫩的嗓音更沒有催人淚下的感染力。她怔怔聽著,卻被喚起莫大的悲愴,酸熱的淚便順著眼尾落了下來。

韶華悵易逝,多情空自傷。

曾經,她也如女童這般不解劉蘭芝與焦仲卿之間的哀婉和辛酸,卻也是努力學習針黹女紅、琴棋書畫,循序漸進地準備著,想要長成賢良淑德、品貌雙全的女子,好配得上他——他是她自幼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在別人看來,她與他並不般配。她的父親是私塾夫子,母親是商人之女,實在是小而普通的家庭。這樣小門小戶出身的寒素女子,居然能高攀上吏部侍郎的長子,實在是攤上了幾輩子的好運氣。

她想起他們結緣的起始,也覺得是上蒼眷顧。許多年前,還不是吏部侍郎的洪大人攜著家眷外放為官,在她的家鄉任知縣。當時,洪夫人因水土不服動了胎氣,城中有名的大夫也覺棘手,眼看兩條性命就要不保,卻是她的母親獻上一張祖傳的藥方,救下了洪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兒。洪大人又與她的父親頗為投緣,便與洪夫人商量著,將年僅一歲的她定為了他們六歲長子的未婚妻,兩家結成了親家。之後洪大人幾任升遷,又回了京城為官,任吏部侍郎。洪夫人時常與母親通信,不曾斷了來往,實在難能可貴。

而他與她,便在雙方父母的言談中熟習起來。那時她還在懵懂中生活,他卻已是令人心動的翩翩少年。對他暗許芳心的女子不少,還有些是非常優秀的世家閨秀。他卻能夠堅守著婚約,拒絕別人的追求。聽說了他為等她的堅持,知道世界上有一個人這樣在乎她,她感動了,心中滋生出一種明媚的驕傲。他在等她,所以她急著長大,急著培養美好女子應當具備的一切才識,想把最好的自己獻給他。直到後來,她才明白,閨閣的幻想總是如夢般不切實際。她的熱暖的心捂不熱現實,在夢醒之後,她的心不可能不涼下來。

那家好女值芳年,洪家少年正華茂。

她叫那卿卿,他叫洪君道。

2.

二八佳年華,適逢表兄要入京處理生意,一家人便相伴進了京師。她隱隱是高興的,隻因她大概便要出閣了——嫁給他。

他親迎她入京。親見到的人,實實比想象還要讓人心動。朗目軒眉的青年,微笑一揖,便讓她羞得紅透了臉。之後幾日,他們水到渠成地熟識。在雙方家人的默許下,他作為東道主,自然要陪著新來的世兄世妹遊覽京師。表兄敦厚,知道她自小兒的心願,便含笑看著前麵的一對璧人,緩緩地跟在後麵。她目不暇接,發亮的眸子在各樣風物與身邊的青年之間來回盯看。洪君道醇厚的嗓音介紹著京師景致,竟使她恍如微醺。

“洪兄,怪不得邀你遊湖你不肯呢,原來有美相伴,倒是好生快活啊!”自身側傳來的取笑聲頓時使洪君道停住講說。那卿卿詫異地隨著他轉頭的方向看過去,便見一個俊俏的少年搖著折扇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罕微……”洪君道哭笑不得:“什麼有美相伴!這是我的世妹那姑娘,近日方才入京來,你不是知道了嗎?”“你說是就是吧。”少年看向那卿卿笑得曖mei:“在下寒微,那妹妹,我可是早就聽洪兄說起你哦,果然溫柔可人呢。”那卿卿微羞,唇邊含了笑,溫柔一禮:“卿卿見過寒微小姐。”

少年怔住,洪君道卻是歡笑:“露餡了吧?”其實少年甫一出現,那卿卿便看出,這“少年”實是個男裝打扮的女兒家,男子衣飾並不能掩住她的脂粉風liu,但其眉宇間的闊朗自信卻使其舉手投足間自顯瀟灑,令人心生親近。她看著洪君道對著她生動的表情,心中莫名不悅,所以才點破“少年”的偽裝。

扮成男子的少女脆聲笑道:“姑娘真聰明,一下就看破我啦。才不像有些人,當初好呆呢!”她白了窘笑的洪君道一眼,不容那卿卿拒絕地拉著她的手道:“寒微是我的化名,其實我叫辛罕微。看樣子我們年紀差不多,你就叫我罕微吧,我叫你卿卿,可好?”她不由點頭。

“辛罕微”這個名字甫一入耳,那卿卿便恍悟。雖然入京不幾日,但她自然聽說過這位家世、才情、容貌盡皆不俗、總被眾多女子豔羨的辛氏千金——她是德高望重的大司農最疼愛的孫女,八歲便才名遠揚,乃是大家閨秀之中的翹楚。但凡優秀的女子互見,總是免不了在心裏暗暗比較評判。但對麵快活笑著的女子,卻讓她生不起戒備抗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