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山,東南形勝,蜿蜒幾百裏,滿山箭竹蒼翠,一望無垠。
在如盤龍般蜿蜒的山脈凹裏,有一個仿佛隔絕人世的小鄉村。小村立在山的陽麵,雖然被群峰圍繞,藏風聚氣,但整日有陽光照著,倒也明亮暖和。數十棟矮小的民房稀稀落落地散布在穀中,大多是竹木搭建,清新別致。
此時正是正午,家家飄起了炊煙,炊煙升到空中,與山嵐混合在一起,久久不散,像結成了一層薄霧,使得陽光穿射後落在村中那個曬穀場上時,顯出一片懶洋洋。
突然,一陣淒厲的哭聲打破了山穀的寂靜,隨著哭聲,一個臃腫的身形出現在曬穀場上。
這是一個穿著粗布藍裳的農婦,頭發散亂,看起來有些愚蠢的臉上一張大嘴正在嚎啕:“鄉親們呐,求你們了,快出來幫幫張寡婦吧!好心人呐,啊。。。。嗬嗬嗬!我的心肝。。。”
屋子裏紛紛湧出了人,都是些跟她打扮差不多的老實鄉民。大家圍攏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你怎麼了,張大嫂?”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呀!”
“就是,你光哭,有什麼用?”
張寡婦聽著鄉親們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更是哭得震響。
“小黑,小黑被一隻大狐狸叼走啦!”
小黑並不是一條狗,而是她的含辛茹苦守寡七八年拉扯大的獨生子。但因為生得又小又黑,大家就都叫他小黑。張寡婦剛開始聽別的孩子這樣叫他,很是生氣,因為村裏確實有一條小狗也叫小黑。
後來那條叫小黑的狗被頑皮的孩子趕下山崖摔死了,於是小黑就成了張寡婦兒子的專名。久而久之,不但孩子們叫他小黑,大人們也叫他小黑,後來連他母親也這樣叫他了。
大家聽了,嚇了一跳,相互對視一眼,“大狐狸?有能把人叼走的大狐狸嗎?”
“是呀,平時也就是誰家丟隻雞丟隻鵝的,誰也沒聽說把人叼走啊!”
“能把人叼走,那還不成了精了?”
“狐狸精?騷臭的畜生出來叼人,這不反了天了?”
這個山村緊挨著大禹陵,據說大禹陵裏住著一窩狐狸,雖然不時地各家各戶丟幾隻家禽,但出於對大禹王的尊敬,誰也沒想著要和陵墓裏的狐狸過意不去。但這次不一樣了,狐狸出來叼人了,這還了得?
登時幾個後生躍躍欲試,擼起了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掌裏擦著,道:“走,回家抄家夥去,不把這窩子畜生連根掘出來,以後就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說著就往各自家裏跑,準備去找釺子、鋤頭、鐵鏟。幾個老者連忙喝住:“幹什麼,幹什麼?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大禹爺爺了?敢去掘他的墓?”
一個高大的後生聽了,瞪大了眼道:“七叔,這都出了人命啦!”
張寡婦一聽,心中悲痛,又不禁嚎啕大哭。
那老者被她哭得心煩,沒辦法,胡子一翹,道:“那好吧,帶上家夥,不過到時候得聽我們的話行事。”說著一看其他幾個老者,他們道:“正是。”
循著斷斷續續的血跡,由幾個後生領頭,全村的成人都攀著碗一般粗的竹子逶迤走上山來。孩子們被命令待在村裏不許輕舉妄動,但他們跟在人群後麵趕也趕不回去。孩子們的母親擔心他們獨自留在村裏反倒被狐狸叼走,於是也不再往回趕,一手拉著一個。
故老相傳,大禹王做了十年國君後,就東巡到會稽山,並且死在這裏,葬在這裏。因此禹王墓可以說是會稽山的一塊招牌。大禹王威名赫赫,這些狐狸這麼敢去騷擾他呢?這就要從他的妻子女嬌說起。
據說女嬌是塗山氏之女,而塗山氏,據說就是狐的祖宗!塗山氏住在塗山國,那麼塗山國,豈不就是一個大大的狐狸窩了?不曉得,嗬嗬,反正傳說是這樣說的。
因此,禹王陵裏的這些畜生有時出來偷雞摸狗,村民們不但不怎麼去計較,反倒有些敬畏。好在它們也識趣,很少出來,兩方倒也相安。
這次不知是它們抽錯了哪根筋,竟然出來傷人害命了!
眾村民追蹤著草叢中點點滴滴的血跡,七繞八繞,最後終於來到了大禹陵外的神道上。神道有五六尺寬闊,鋪著嚴絲合縫的青石板,極長,極目眺望,可以看到神道盡頭是依山而建的氣勢巍峨的禹王廟。禹王廟後麵隆起的大土包就是大禹陵寢。大禹陵寢背靠的則是聳峻青翠的山峰,山峰在耀眼的陽光下仿佛在微微晃動。
此刻遠遠看去,陽光正籠罩住大禹陵寢,使之顯現出一層耀眼的金黃色光芒。
村民們看到這奇異的景象,一時有點被震住了,有些老婆子已忍不住在低聲說著“禹王爺爺恕罪恕罪,保佑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