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已至,昆山的積雪卻不見消融。

延綿的萬裏雪山在雪霧的繚繞下更顯壯闊神秘。

雪色玉蘭在崖峭上寂靜的綻放,雪崖間白雪皚皚,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

一陣淒厲的鶩鳴聲打破了一切,兩隻體型龐大的猛禽呼扇著翅膀,瘋狂的衝擊著崖壁上的一處。

昆山深處的雪崖上,一道火紅的身影緊緊攀附在崖壁,長長的發辮依稀可辨那是個略顯削痩的少女。

她的懷裏抱著剛從雪鳩巢裏偷來的雪鳩蛋,任憑那兩隻被偷走孩兒的雪鳩如何攻擊,嘶鳴,始終不為所動。

雪氅在上崖的時候就不曉得丟到哪裏去了,身上的棉袍被瘋狂的雪鳩抓成了碎布,抱著雪鳩蛋的那隻手已經被抓出了無數道血痕。

少女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傷,隻牢牢護住那隻不小的雪鳩蛋,黑如點漆的眼裏布滿了倔強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骨氣。

“哼,區區幾隻破鳥也想奪回爺爺手裏的蛋?做夢!”蜉兒不屑的冷嗤,雖渾身是抓傷,血淋淋的看上去恐怖異常,但她攀在崖壁的身影卻穩如泰山,毅力不可小覷。

南雪崖之上的雪鳩是群居的猛禽,在昆山一帶可以說是了不得的凶物,蜉兒費了大勁才從母皇身邊的侍衛嘴裏套出了雪鳩春末會離巢一段時間。

她讓連塵喚了雪三十六背她上崖,本以為萬無一失,誰想到雪三十六那隻畜生居然出賣她,她趁雪鳩離巢偷進了巢穴拿了雪鳩蛋,可誰想到雪三十六那個綠眼畜生竟然在巢穴外狼嚎了一陣,驚回了雪鳩,害得她如此狼狽的躲在崖壁上。

蜉兒眼底墨色翻滾,幾近變成血人的身影露出比雪狼更凶狠的目光。

蜉兒作勢一個砸鳥蛋的動作暫時止住了雪鳩瘋狂的撲擊,她呸出一嘴鳥毛,傷口火辣辣生疼,臉上也全花了,蜉兒不在意的用破袖胡亂抹了把臉,抬頭就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吼:“雪三十六,你個綠眼畜生,再不出現試試看,爺爺讓連塵以後都不見你,爺爺以後還去昆山山麓放雪獅糞,燒狼殺煙,餓不死你,爺爺惡心死你!”

兩隻雪鳩瞪著猩紅的眼,盤旋在雪崖間,不斷地嘶鳴,卻沒有再靠近崖壁上的蜉兒。

它們是被雪狼的吼聲驚回的落單鳩,偷了它們孩兒的人身上有雪狼的味道,更甚者,她的血液裏竟然飄散出一股讓它們畏懼和厭惡的氣味。

敏感的察覺到雪鳩的猶疑,蜉兒猛地躍起,姿態甚是輕靈的翻回雪崖之上。

將自己完全暴露在雪鳩的攻擊範圍之下,這樣的行為無疑是送死,它一爪子就可以抓起她,再把她丟下雪崖。

但蜉兒卻不是很擔心,雪三十六那個畜生雖然愛報私仇,但卻不會真讓她出事,她要是出了事,別看連塵看上去那個溫吞樣子,發起火來也是很嚇人的。

果不其然,蜉兒翻上雪崖的時候,就見雪三十六懶洋洋耷拉著腦袋半蹲在地上。

綠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蜉兒,看她似乎挺狼狽的樣子,眼裏暗暗掠過一絲幸災樂禍。

那神情,就跟當初蜉兒不滿雪三十六拐走連塵,在雪三十六的窩外堆滿了雪獅糞,餓得不敢出來覓食的雪三十六皮包著骨的時候一樣一樣的。

“嗷嗷。”喲,怎麼沒被抓死啊。

蜉兒挑眉,顯然聽明白了雪三十六的狼語。

她一屁股坐上雪三十六的背,拍了拍它的狼頭,聲音懶懶的,“綠眼畜生,你撅起屁股爺爺就知道你拉的是什麼屎,你當我沒看到你背我上山那股乖巧勁?要不是馬上要到和達奚玥的賭期,看爺爺不拔了你的皮當墊子。”

雪三十六噴了一口熱氣,警告地吼了一聲在半空虎視眈眈的雪鳩,感受到背上逐漸冰冷的身體,大概明白這次有些折騰狠了,於是不再鬧騰,起身馱著蜉兒飛奔下山。

南雪崖出口,單薄的少年懷裏抱著一個大包裹,望著南雪崖一動不動,也不知站了多久,白色棉服濕漉一片,披散的發上落了一朵潔白的玉蘭他也渾然未覺。

直到雪三十六馱著那個渾身是血的瘦小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那僵硬的肢體才有了動作。

“蜉兒!”連塵的聲音有了顫音。

雪三十六縮了縮狼頭,不敢去看連塵的眼神,蜉兒將身子往雪三十六的脖頸處躲了躲,訕訕的答了聲:“唔,連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