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草原,一片壯闊的蒼涼景色,偌大的草原用它那豪邁高昂的氣勢,給每一個來草原的人以莫大的震撼,它洶湧,澎湃,如同平靜的海麵上拋起的層層破浪。低矮的山丘,如同一頭半躺著的獅子,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高山。彎曲的河流,平靜安詳的流過流過黃莽的草原,如同母親的手溫暖,舒適的撫摸著餓的發黃的孩子。河流兩側,還有深綠色的蘆葦,給蒼涼的草原增添了幾分生氣和活力。
一個白發老者,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看見了那條就在身邊不遠的河流,靜靜的沒有聲響。黃昏來臨,給這條河流增添了活力,如同剛睡醒的孩子,開始在玩味麵前蹁躚起舞,舞出她最曼妙,聖潔高雅的舞姿。他從驚歎中醒來,麵對著這個他夢魂牽索的地方,她依舊美麗繚繞,聖潔純真。他抬起頭看著遠方沉淪的落日在天地交接的地方渲染出一片潮紅,沿著紅色的輪廓漸漸的變淺,大地被塗上一層暈紅。他佇立了許久,一直沒有聲息,終於在他回過頭的瞬間,兩滴滾燙的淚水從他被皺紋占據的臉上滑落,他單薄的身體開始彎曲,變形顫抖。
這裏的天空、草地、湖水曾經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熟悉,仿佛時間逆流,那些曾經讓他熱血澎湃、不能自已的事情再一次出現,他用筆在一張白色的紙上勾畫著,而她閉上眼睛,嗅著芍藥的花香,深深的吸氣,整個身子也隨之浮動起來,她回過頭來,淺淺的一笑,他就醉了,而且這一生都沒法從中醒過來。
不、時間不可能逆轉,他否定自己的想法,即便是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他老了,而她不在了。他的內心開始翻滾,熾熱的情感灼傷了自己,然而卻無法去避免,他無法改變即成的事實,他隻能頹廢的感歎。
他拒絕了在他身旁年輕人的攙扶,執意要親自騎馬回家,他記得她說過,她每天都期盼騰格裏的保佑,看著你安然無恙的騎著馬兒回家。佝僂的身子,在靠近馬身,剛踏上馬鐙準備上馬的瞬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平衡,踉蹌的倒了下來。他支開身邊的年輕人,終於艱難的爬上了馬背,一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他不得休息會兒,然後向夕陽墜落的地平線飛去。
夕陽開始沉落,淋漓的浸染著的光澤將天邊的雲層,一縷縷金黃的光線從雲層的裂縫中穿破而出給天邊留下最後一抹的色彩。黑色的身影,漸漸的變小,最後消失,夕陽轟的墜落,大地開始顫抖,河流為之哭泣。
他看見了他們的家,被風雨添上了古色和滄桑,以前他走的時候,她說她會等他回來,然後這裏的草都黃了,水都幹了,她等他幾十年,一直等,在這裏她快要撒手人寰的時候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現在他終於回到草原了,而且永遠也不會離開了,他微微的一笑,他終於可以和她守在草原了,守著他們的家。他忽然劇烈的咳嗽,這個身子也開始隨之顫抖,他彎下腰艱難的支撐起整個身子,他堅信自己能支撐的住,不料又一陣比剛才更為劇烈的咳嗽讓他差點倒下,年輕人扶住了他。
他打開她留下的木匣子,他安靜的沒有聲音,內心卻是不停的呼喚,裏麵都是他留下的東西,他不能遏製住自己的衝動,伸出手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衣物,她是多麼的想他,以至於他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她的至寶。他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胸前的手也抖動了起來,兩行熱淚早已沾濕了深凹的雙眼。
他環顧了四周,除了簡單的家具,什麼都沒有,他不敢想象她是怎樣過的,他害怕、自責、無奈,他換上了他自己的衣服,由於身體消瘦而略顯得寬大,他不停的撫慰著自己的衣服,仿佛能從這件衣服中感受到她的存在,能感受到她沉重而溫馨的愛。他穿在身上,就如同他把她放在心上,到哪兒都不會丟下她。
他沉沉的入睡,他夢到了草原,夢到了藍天,夢到了天鵝湖,他夢到了騰格裏。他沉醉在夢裏,不遠醒來。夢把時間倒退了,夢把空間縮短了,夢讓他的心也平靜下來了。夢裏沒有害怕,沒有不安,夢裏沒有離別的悲痛,沒有想念的痛苦,夢裏他同她擁抱,他們融化在彼此溫暖的懷抱之中。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露出眉毛般的弧線,打破黑暗的陰霾,漸漸的太陽露出她羞色的半邊臉,緊接著她揭去遮擋住的半邊臉的麵紗,露出整個姑娘般豐滿紅潤的臉。大地從沉睡中蘇醒,睜開迷糊的雙眼。
他打開木質的盒子,裏麵是一個陶瓷的罐子,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極為平穩緩慢。他蒼老的麵容,神色嚴肅,目光皎潔,他用手將罐子裏的白色粉末撒入湖中。
他對著天空虔誠的祈禱,他的內心劇烈的呼喚著騰格裏,能寬恕深惡的世人,在死後能讓亡靈得到永生。他看到了她在天空中對他揮手,嫣然一笑,然後在一頭雪白的狼的帶領下飛向更高的天空。他的臉露出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