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曲(1 / 2)

炎陽煉獄,九州最熾烈的一塊土地,是名副其實的,烈焰永不息止的地獄。

任何的水分在這裏都算得上楊枝甘露,似今夜這般的瓢潑大雨,也隻有在這片與南疆交界的雨林裏,才不算太過稀罕。

隆隆的雷聲,滾在各處,鼓著南方世界獨有的沉悶。

一道慘白的閃電,狠狠地撕裂了暗黑色的夜空,照亮了那抹淒厲的血紅.

將軍騎於馬上,披著鐵甲。雨,著濕了黑色的翎羽,粘成了一塊;水滴落到鐵盔上,在凸起的地方分開兩路,又沿著紋路彙入衣甲的凹槽中,浸濕了裏麵的長衫,勒出緊繃的線條。

胯下的戰馬,低垂著雄壯的頭顱,低沉地噴出寒色的白煙。鐵蹄踏在地上,震出金屬的厚重感。

背後的旌旗拉得緊急,鞭子一樣狠辣地抽在耳邊。

領軍人的手指一根根的扣入劍柄之中,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或許還有血液全部凝聚到一點去了的原因,總之他能清楚地感應到自己正在不斷加速的心跳。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能夠呼吸,他的頻率是否能超過身下的馬匹。然而他絕對不能顯露分毫,哪怕隻是胸膛多一寸的起伏。

世界,真是安靜的可怕!

咬死的牙關,牙齦下麵溢出了鹹澀的血,血液流竄著骨子裏透出來的瘙癢。

是嗜殺,是嗜殺的欲望!

劍出鞘的一瞬,雨水在空中凝滯了片刻,隨後,便再沒什麼能抑製它落下的氣勢。

泥漿飛濺,夾雜著狂飆的鮮血;憤怒的喊殺,還有瘋狂的咆哮。

金戈,發生著激烈的碰撞;鐵馬的鱗甲刮擦出耀眼的火花。

眼前閃過無數兵刃的寒芒,將軍橫刀立馬,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手中擎著取自九幽的鬼火,迎麵劈下的刹那,也照亮了他骷髏的臉龐,正帶著妖孽的獰笑……

“呼,呼……”葉峰急促的喘氣,他不禁被自己看到的畫麵震得後退了一步。

右手的五根手指,僵硬的蜷曲,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著。類似中風的姿勢,看著有些滑稽,卻絕不可笑,這是苗族最古老的一種訣印。在苗族中,也唯有最正統的苗王血裔,在苗族最尊貴的大祭司的認同下才能被予以傳授。

以血為媒,此印可通陰陽,知過去,是極大的神通。隻是以葉峰的修為,還是隻能維持在三息的工夫。且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是掐不成這決了。

他的左手脫臼般無力的下垂著,隻以指尖的餘力勾著一塊球狀的烏碳。漆黑的自然辨不出它本來的麵目,但上麵縱橫的幾道口子,張裂了開來,露出裏麵銀灰色的骨質,約莫倒像是一顆人的頭顱。

皮肉被大火烤幹了油脂,皺縮成了一團,脖頸被砍斷的截麵上,血液卻還很新鮮地滴落著,拉出一條粘稠的絲線,在雨夜的風中,微弱地顫抖。

電光閃爍著,幾筆勾出了葉峰的輪廓。初顯陽剛的線條,還未脫青年人的稚氣,那幾分陰柔,是苗家男子獨有的俊逸。

他的一對劍眉,據說最得他祖父的神韻,盡管是最沒落的旁係,但畢竟顯出了身為王族的氣質。此刻,他的眉頭聚合,正緊緊地皺了起來。那雙曾被預言是唯一能看清苗族未來的眼睛,眼瞼在不自覺的抽搐,掩飾著瞳孔深處的顫栗。

上古時代,禹皇分華夏為九州,特劃南疆予苗族。苗族古老多秘辛,留有足以讓外人不敢覬覦的傳說,加之南疆確是一片蠻荒多蟲獸的不毛之地,萬餘年來竟是不曾有任何一股他方勢力染指苗族。苗家人又天性不爭,是故成為隱世一族。

但苗族自流傳著一套試煉族中少年的古法,於此間領受到出世濟民的任務,卻也不是件稀奇事。

千年大劫以來,九州崩壞,天下烽火連綿,各國征戰不絕。逢此亂世,秉承苗祖女媧聖諭的苗族人便是不能力挽狂瀾,結束紛爭,也要懷著憐憫蒼生的慈悲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