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不得不走的路。
阿容的父親從一開就不同意這門婚事。
男人是無業遊民,無業到什麼地步,靠著拾撿垃圾為生。對於一個四肢健全的男人來說,他無疑是懶惰而且失敗透頂的。
阿容懷著第一個女兒的時候,初春的北京還是十分寒冷。家裏唯一的一床被子卻被男人借給了他的弟弟。
她偷偷抹著淚水,不敢有絲毫的怨言。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她也一定要和他結婚。未婚先孕在老家可是大錯。
夏天,阿容領著他和孩子回了老家登記結婚,迫於這個孩子的幹係,阿容的父親雖有不滿,但稚子無辜,仍舊答應著。
阿容還有兩個妹妹,這個家裏男人本來就少,養著一個隻知道吃飯不幹活兒喝酒之後還常常發酒瘋的爺爺便顯得更加拮據了。
阿容的父親想著,男人好歹是個男人,總會幫著這個家幹著些活路,減輕家裏的負擔。
哪知道,男人靦腆不愛說話,平日裏隻知道悶著,身子骨看起來不弱卻是一個十足的懶蟲。
這越發的讓阿容的父親不滿。
兩人沒幾天便仍舊回北京去了。第二年便又有了好消息。
秦慕雨生下來的時候正是北京最嚴寒的冬日,阿容看著北風呼嘯的破門外大雪壓著青鬆,青鬆頑強不屈的樣子突然覺得心酸。
“你的小名就叫鬆吧。大雪壓青鬆,青鬆永遠也不會垮。”阿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本來日子已經十分難過,此時又有一個消息傳來,差點兒沒讓她一口氣沒過來。
“阿容,他偷東西了!”
這一次出門之後阿容再沒等到他回來,她還在坐月子,男人的弟弟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嫂子,哥為了這個家才做這件事的,你可千萬別倒下了。”
為了這個家?阿容隻差沒冷笑出來給他看了。為了這個家,就不該讓自己出事,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沒有了他,她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該怎麼辦呢。
男人偷了一些鐵的水龍頭要拿去賣,誰知被警察抓住,便進了監獄。阿容再次見他的時候,就看到他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懶散的坐在凳子上。
似乎他並不懼怕呆在監獄裏,或許他早已經沒有了羞恥心。
“我爸說讓我們離婚。我會把鬆鬆送回老家去讓我爸媽撫養。”阿容直視著他的眼睛,觀察著他神色的變化。
他動容的抬額,說:“離婚可以,女兒我們一人一個。”
阿容的父親態度很強硬,男人家裏的情況他了解,是沒有文化的下層家庭。阿容家雖說不上富裕,但是以前也是地主階級,文革的時候被打壓過,畢竟還有著良好的家教傳統。更何況除了阿容的父親是農民外,其他的家人都成了教師,去了鎮上的學校裏教書。怎麼說家裏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他絕不能允許自己女兒的血脈被送走,以後淪落成低下的沒有文化的人。
男人沒有出獄,本來也是懦弱的性子,離婚的事情就這麼辦妥了。
才結婚兩年多,有了兩個女兒,但是她又成為了一個人。她突然覺得老天爺像是在跟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