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六年六月。
“宣衡王朱祐楎之子朱霄上殿!”陰柔男子一聲尖如雞鳴的叫聲,徹底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鋪滿金色琉璃瓦的殿頂下,白衣少年在一行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望了望門上雕著雲龍的朱漆菱花窗,他俊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自嘲之色。
殿內的文武百官毫無倦色,全都將目光緊緊鎖定在一位身著鶴服的中年男子身上。此人正是明憲宗第七子,當今大明朝的衡王朱祐楎。
朱祐楎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胸口位置不停的起伏著,似乎是被什麼事情氣壞了。
端坐在九龍寶座上的皇袍男子下擺一甩突然起身,饒有興致的看向了行走在金磚上的一襲白衣。
“衡王,你說護國公所奏之事全是你子朱霄所為?”不徐不慢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竟也帶著一股上位者獨有的威嚴。
衡王朱祐楎雙膝一彎,就將身子跪在了地上,眼中淚水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就連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逆子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全怪老臣教子無方啊!”說著說著,雙拳還在胸口不住地敲打著。
站在一旁的護國公伸出手捂住即將揮下的拳頭,俯身趴在了朱祐楎的耳朵上。“王爺真是好魄力,今日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虎毒不食子’這句話想必王爺從未聽說吧?”
朱祐楎身子猛地一抖,停止了哭泣,隨即掏出了盤在腰間的繩索,開始朝著站在門口的朱霄走去。
這一刻,朱霄的臉上毫無血色可言,他用銀牙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地朝著向他走來的父親微笑著。
“逆子還不跪下?”一聲嗬斥將朱霄支離破碎的心瞬間碾成了粉末。
“既然你要我跪,我便跪。這一跪算是報你十五年來的養育之恩。”狠狠拭去嘴角滴出的鮮血,朱霄一掀衣衫,單膝跪在地上,另一隻腿則弓了起來。
看到朱霄隻跪一膝的行為,朱祐禈止不住怒火中燒,一腳就踢在了朱霄高高弓起的哪條腿上。
“你這畜生,要忤逆老子不成?”
朱霄笑而不語,就這樣任由朱祐禈的腳踢打著。
“夠了!這朝堂之上不是你王府。”嘉靖半閉著眼睛,不滿地朝正在打鬧的方向說道。
正在這時,朱霄跪下去的那條腿緩緩發力,在朱祐禈詫異的眼神中站了起來。
“從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的父親。我朱霄也再不是你的兒子。我是通敵叛國的奸賊,如何能高攀的上王爺這根金枝?”
沒有再看朱祐禈一眼,朱霄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邁開大步朝著金鑾殿中的太監走去。看著朱霄大膽的舉動,站在嘉靖四周的大內高手就要動手。
“這是草民模仿王爺字體,與俺答部來往的書信。請皇上過目。”說這句話的時候,朱霄還特意在“草民”和“王爺”這幾個字上加重了分量。
拿到信之後,李公公就開始大聲誦讀了起來。
“阿勒坦汗親見。囤積荒野之地實非長久之計,侵進中原方可一展拳腳……”
“如君所言,待我揮兵北上,定不虧待王爺…..”
嘉靖的麵色隨著太監的誦讀越來越冷,拿過兩封書信就看了起來。隻見信紙之上筆法雖然極富神韻,但卻在落筆之處略顯稚嫩。
“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心思,放任下去豈非心腹大患。朱霄你可服罪?”
“逆子該死。請皇上依法究辦。”朱祐禈忙出聲說道。
“念他年紀尚幼,就留他一條全屍。李公公,命人斟一杯鶴頂紅來。”說罷,嘉靖便朝著方才誦讀的太監揮了揮手。雖然知道事情並非朱霄所做,但卻沒有辦法。今日即便留下朱霄性命,也再從他身上查不出任何線索。為了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也隻能殺死朱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