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和狗(2 / 2)

第二天起床,陳雪芬正準備給夢遙喂食,卻不見它的蹤影了,她內心無端的泛起一種不詳之感。她打電話問丈夫是怎麼回事,周為德若無其事地說:“那隻畜生我已經送給了別人過兩天我再給你買一條狗,你還在惦記著那隻野狗幹什麼?”她感覺一種莫大的失落侵蝕著她的心,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心裏波瀾起伏,有大憂傷,有大悲涼,有大恐懼,無從釋懷。窗外枯黃的樹葉不時地落在地上,涼風吹在她柔弱的肩上,她感覺屋裏很淒寂,她還想聽聽夢遙的汪汪聲,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來到河邊,她看見了一堆人圍在那裏。她走近一看,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就在河岸邊夢遙被裝在封口的袋子裏,四腳被繩子捆在一起溺水而死的。她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全身沒有力氣喊出聲來,隻感覺天昏地暗。

她回到了家裏,看著丈夫要求他看的書,她把書擺在一起,拿到外邊,用火點燃起來,直到燒完那些書,她的眼睛裏才流出了輕鬆的眼淚,終於,她放聲暢笑,望著那堆灰燼,她感覺如釋重負。晚上周為德回到家中發現他讓老婆看的書都不見了,心存疑慮地問:“我讓你看的書怎麼找不到了?”“我把那些書全燒了。”她毫無忌憚地說。“什麼?你說什麼?”周為德臉色大變,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是真的。陳雪芬默然不語,對他的話不予理會。周為德從她的表情更加證實了她所說的話是真的。“啪”的一聲,周為德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他覺得自己的老婆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而變得惱羞成怒:“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我費盡心思給你買回來這些書你竟然一把火把它燒了。”陳雪芬淚如泉湧,用手捂著臉頰低聲啜泣。她鼓起勇氣第一次大聲地對周為德說:“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我養的狗犯什麼錯了你要那麼狠心活活地淹死它?”周為德冷笑一聲,不以為然地說:“我還沒追究你安的什麼心思,你倒先質問起我來了?我讓你養狗是給你找點樂趣,你把它養得大著肚子,我的朋友和客人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讓一個畜生這麼撒野,你說你這算什麼?”“我把狗養得大肚子怎麼了?影響你什麼了?”“這次是狗大著肚子,下次說不定就是人大著肚子了。”陳雪芬想不到丈夫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怒火,奮力扇了丈夫一巴掌,悲傷地跑回自己的臥室裏。周為德跟著進了她的臥室,聲色俱厲地說:“你以後最好給我本分點。”她含淚怒斥道:“周為德你在外邊亂搞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在這個家就像你的別墅一樣完全是一個擺設,高興的時候你回來看看我,不高興的時候你成年累月不回家,我不是一個擺設,我是一個人,我也有感情,我也需要愛。”一語未畢,她又傷心地啜泣著。周為德絲毫不為所動,也不為自己辯駁,徑直走出了臥室。

兩天後,又一條狗進了周家別墅,她對著狗看了半天,輕輕地搖頭,苦笑之餘,無奈而失落地說:“你是想要自由自在地活著?還是想天天被繩索拴著隻是有塊肉吃?”那條狗隻是奮力地朝她汪汪直叫。

每當她聽到狗的汪汪聲,她就感覺自己做錯了一件事:她覺得她不應該將它留在家裏。終於,她不願再禁錮這條狗了,在一個秋雨彌散的傍晚,她忍痛將它遺棄在一條冷清而蕭索的街道上。

她將一隻燒雞放在地上,它便大口地吃著,而她卻含著淚水匆匆離去,直至它站在那裏睜大迷茫的雙眼汪汪地叫,她忍不住回首偷偷地凝望著它。它一直站在那裏,似乎是要等她回去接它,終於,她硬下心腸迎著風雨恨恨地離去,耳邊傳來那條狗的汪汪聲,直到狗吠聲漸漸消失,她突然感覺自己失去了一個唯一的伴兒,又感覺自己拯救了這個需要自由的伴兒,縱然此時更孤獨,更傷悲,但她毅然希望這個伴兒能到它想到的地方去。她猜想,它除了喜歡吃肉,也許它也更需要一個伴兒。或者,它寧可想要一個伴兒,也不想被繩索拴著隻是有肉吃。她也不知道那條狗該棲身何處?但是她覺得,那條狗無論在哪裏有個狗窩都比在自己家裏強多了。

遺棄了那條狗之後,她決定將自己放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