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任壽昌令以來數天,恰逢十月為收授田畝之時,以男、女始生為黃,四歲稱小,十六歲為中,二十冠為丁,六十歲當為老之判法,依準丁男、中男十八已上者授以一頃;老男、篤疾、廢疾以四十畝;守寡的妻妾以三十畝,若是當戶者則為丁男之半授為五十畝,田分為二,其十之二永業田,其八為口分田之規則。另授道士三十畝,女冠二十畝,僧、尼如之(改自唐六典,尚書戶部)。命差役下鄉張貼告示,各鄉裏正皆勘造簿曆記登交於縣府。李揚每日與各房佐、史核對其數,得出共計新授田二百餘頃,收田一百餘頃,這壽昌縣戶少地廣,將大片的原野用火一燒便全是耕田,就是再多出幾百丁也綽綽有餘。
這期間,李揚讓李蒼頭去慕容曦皓那裏送還歌伎,卻是被好言勸回,另將身契也拿了回來,並寫了一封賜與的私信,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相賜了。對此李揚在去沙州公幹時,見著程使君將此事一並說起,那程使君倒是說了個好字,與那日所見的長史嘿嘿的笑過幾聲,大叫這是文雅之事,又是你等之間的私情就莫要說了,就將此事撇開不提。
又是相請了幾次,李揚借事務煩忙推了一二,也不能寒其心去過二次,相談也隻論風雅不及他事。等縣治修好李揚家眷搬入後,晚間,李揚便讓李蒼頭拿了名貼去回請了慕容曦皓,在縣治客房裏擺了一張小桌,又留了縣丞、主簿、縣尉佐官作陪,讓廚娘做了驢內黃麵、釀皮子等土食伴隨羊、豬肉合盤端上,其間又點綴了李廣杏、紫胭桃、甜瓜、葡萄等果品,又打了本地釀的燒酒,菜雖不多,重在精致。
各家的娘子早已被接進內宅,裏麵自有一桌由小荷陪著。
席間李揚有意的問起為何這些日子不見了赫連明次?
慕容曦皓舉杯回敬道,大抵是有事吧,反正自己也是未見他多日了。
李揚也未多想,這事提過就忘了,倒是慕容曦皓借飲酒之機用袖輕擦了鬢角。
此宴席直到月上柳梢頭方散了,李揚將他們送出了大門,各家懷著各自的心思尋著各家的路告退而去。
十月二十九日,李揚正於二堂批牒,就見縣尉快步進來稟道:“明府,城西出現數股馬賊,來勢洶洶,看似不善。”李揚有些著慌,忙問道:“依你看如何去辦?”
“明府莫慌,我縣之內有石城、播仙、紫亭、西關、龍勒五鎮,下官已點烽火和派人去沙州,如是堅守片刻,援軍必到!”縣尉說道。
李揚安下心來說道:“本官無能,此事就托付張縣尉了。本官隨你一同出去看看。”
這時城門已然關閉,眾百姓齊聚牆下互相小聲的說話,對著西邊指指點點,看樣子已經見的多了。
見早已有縣丞與主簿在人群裏安撫,李揚遙遙一拜,帶著二名直白,隨張縣尉上了城牆,扶著垛口朝外望去,遠處綠蔭之下齊齊的有數百騎在那裏駐望。李揚指了問:“那些可是?你看像哪個番族。”
“是,明府,看其裝扮像是突騎施人,又像極羌人,看不清顏麵,下官也難也辨清。”張縣尉努力的打手看去,也就瞧個大概,搖頭回道。
“哦“李揚不在說話,心裏實在緊張,呼吸有些急促的看著。
“明府,你先下去躲躲。現在他們正在聚合,等人數上千時就會呼嘯而來。”張縣尉在一旁又道。
李揚搖頭:“本官之職,掌導揚風化,撫字黎氓,敦四人之業,崇五土之利,養鰥寡,恤孤窮,審察冤屈,親獄訟,知百姓疾苦。本官雖為文臣,但也知守土之責!”見張縣尉又要相勸,擺手止道,“你莫要說了,城破之時便是我李揚身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