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點了頭出門喚過劉五又問了一遍,又去喚了李蒼頭說道:“蒼頭,你辛苦些和劉五拿些錢帛去張氏這裏,將她的事情辦好。”
“是,老爺”李蒼頭應道,“不過老爺,怨老朽亂說,你這是小惠,這天下苦命之人甚多,就是窮你一生之力你能救出幾人,求老爺三思。”
“去吧,本官知道。”李揚淡淡的回道。
長安永陽坊裏的一戶民居裏,火炕之上放了幾粒花生,又七扭八倒的扔著幾個溫酒的酒瓶。柳思成單手撫劍,目光癡癡的看著桌上一個小小的小泥人。那泥人笑嫣如畫,身姿飄然,像極了小荷。
“你為何要嫁與他呢,我哪些比不上他,你看看,他隻是一個無用的書生,連這三尺的青鋒都擋不下。他又是個負心的登徒子,見著一個喜愛一個,你能幸福嗎?你真的好傻,還給他懷了孩子,你是瞎了眼麼,看不見他身邊的一個個絕色的紅顏,你難道不知一顆心隻能喜愛一個人嗎?不對!你定是被他用妖術迷住了,我柳思成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將你救出火坑!”
“柳兄可在屋裏?”院外有人高喊.
柳思成忙將泥人收起放於貼心的地方,將寶劍插回,眼中殺機一閃說道:“想進就進來,何必假斯文!”
門被推開,閃進一人看著炕上盤腿而坐的柳思成,笑道:“柳師兄真是好興致,一個人在這裏獨自吃酒。”見柳思成不理他,也不見外,脫了千層底的軟靴,將衣袍撩起盤腿上了炕,取了酒壺便飲,“真是好酒!”
“你來作甚,我與你現在已是無話可說!”
“柳師兄此話從何說來,我與師妹可是一直把你當成親兄長看待。你瞧,師妹還托要給你帶來一些河東的大棗。”吳天從懷裏取出包裹隨意放在炕上。
“師妹——”柳思成看著那包裹微笑了起來,但用劍鞘輕輕的推開,冷冷的道,“自南方一別,再無師門之情,你走吧,在我未發怒之前走吧,我不想讓師妹說我冷血。”
吳天仰脖將一壺酒灌進肚子,忽然嗆了一口,直嗆的眼淚流了出來,用袖口擦去說道:“記得七歲那年,我淘氣惹了師父發怒,是你,師兄挺身而出說是你背後唆使,讓師父狠狠的責罪了,那時你也是這般說的,可後來我們還不是在了一起?師兄,你還是那個師兄,骨子裏早已刻上了的這個印記。師兄,回頭吧,你不去想師門之情,可總不能讓你最痛的師妹傷心吧,師妹如今已是有了我的骨肉。”
柳思成默然的抓起炕上的酒壺,大大的喝了一口,閉眼回味其中的滋味,飲盡說道:“吳天,你走吧,好好的待她!”
“柳師兄!”吳天喝道,伸手去抓柳思成的胳膊。
柳思成翻手躲過,將劍順了搭在吳天的脖子上,苦笑道:“我還能回頭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性子!走,快走!”最後厲聲喝出。
“師兄,我走!”吳天大笑翻身下地,連靴子都不穿,扶著門框輕聲的說道,“師兄,小心!”說罷揚長而去。
柳思成手上酸軟,竟是握不住這七尺的青鋒,當的一聲掉在炕上,眼裏湧出淚來搖頭不語。良久,複從懷裏掏出泥人溫柔的笑道:“你看,這天下之大竟是無立我之地。小荷,也許你選擇是對的,我如今真是成了喪家之犬,怎能給你幸福?也罷,這江湖之中豈能少了我柳思成!那就讓我博上一博,甘當你的護法金剛吧!”說罷收入懷中,站於炕上仗劍揮灑,舞出一片蕭殺之氣。
這時,窗外風動,柳思成一劍穿過,屋外慘叫聲起。柳思成雙眼精光閃動,一腳踢破窗戶,躍在院中看著劍尖滴落的血滴,又瞧了牆頭上的印跡,冷笑了數聲:“看來想取我之命的人等不及了,那麼我便尋你去,看看你有何話說!”將劍插好,身子一晃躍上牆頭,四下張望,尋了個方向,跳下街頭,也不理會人們的驚異目光,大步瀟灑而去。
長安另一處府弟裏老者躺在軟榻之上,閉了的眼又睜開,望了望手背上的斑點,複又合眼,輕聲說道:“八月日食之,風雨就要來了。”
如今已是關內道京兆府萬年縣的劉縣尉抬頭看了一眼恩師,仿佛明白了些什麼,又低下頭去沉思不語。
是歲,開元二十年九月戊辰,以宋、滑、袞、鄆四州大雨成澤,淒苦頓號之民萬計,上悲其情,下旨免今歲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