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什麼錢?”
“過橋錢!”
“什麼過橋錢?”
“哼,你還裝傻?過了我的橋,還不肯付錢!”
“啊!這橋是你的?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就算是你的,過橋能收錢嗎?我隻聽說修橋鋪路,從沒有聽說攔路收錢的!”
“啊!我出了錢造橋,讓你白走?真虧你想得出!”
“那你也不該罵人,早知道你要收錢,我就不走這橋!”
龍濤一聽,臉朝著天道:“可以啊,我又不請你走,你可回去!”
太公一聽,覺得這個年輕人如此目無尊長,過橋還要收錢,自己寧可繞上十八裏路也不走他的橋。想到這裏,他往回就走,走過橋,心想不到胡家塘去,回去算了。誰知這時龍濤追趕過來攔住太公道:“嘿!嘿!嘿!拿來!”
太公道:“什麼拿來,我現在不走你的橋了,你還要什麼來?”
龍濤道:“哼,你說得倒容易,告訴你,剛才是你往東走我的橋,要付五文,現在是你往西又走我的橋,也是五文,加起來就是十文,既不多收,也不少收,十文錢,你快拿來!”
太公道:“啊,天下哪有這樣的理?這分明是白日搶劫!”
龍濤一聽說他搶劫,也就更不客氣,幹脆指著太公破口大罵起來。直把太公的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白,人跌跌撞撞,眼睛一發烏,走出去沒幾步,身子一斜,就倒了過去。
龍濤一看太公倒了過去,心想這下可撈了他這塊餿豆腐,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他一轉身就跑回家去了。
太公昏過去,正好被張家塘村西的興貴看見,他看見太公倒過去,連忙跑過來扶住,一邊給他按摩按摩胸口,一邊把他攙到自己家中坐下,並叫妻子燒了些熱水給太公喝下,一邊勸導太公不要和年輕人一般見識。太公經過興貴的一番安撫照料,慢慢舒過氣來。
興貴對太公說:“這十龍九鳳收過橋費的事,全是他們自作主張,平時他們仗著兄弟多,力氣大,所以橫行霸道,村裏人也奈何他們不得,其實心底裏早就恨透了,隻是沒個能說服他們的人出麵,所以他們越發得意。”他陪著太公坐了一會,看看太公不礙事,就親自套了一輛牛車,將太公一直送回了奚家塘。
太公回到奚家塘,將龍濤收錢罵人的事說了一遍,一下子把全村的人都氣得跳了起來。這永川一聽又是龍濤,氣得火冒三丈,七竅裏生煙。當下提了銅頭鐵棍一條,和銀生叫上鳳祥、鳳鳴、廷惠五人徑奔張家塘而來。
卻說這龍濤見太公氣得倒地,他一嚇,便溜回了家。過了一會,他探聽得太公沒事已經回家,隻道此事就算過去,於是一邊拿了一個山芋啃著,一邊又回到橋頭來收錢。他剛站定,正好遇著永川提著棍子走上橋來,後麵還跟著銀生等人。他一看苗頭不對,知道對方是來尋事的,自己曾領教過永川的厲害,因此不敢造次,連忙退過一邊,讓永川過去。
永川本是有心尋茬而來,他看見龍濤站在橋頭,心想,看他敢不敢問自己收錢,如若開口,那就不客氣。當龍濤退在一邊,不敢問他要錢時,他便氣呼呼地在橋上來來回回連走三遍,見龍濤還不開口,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將手中的鐵棍在空中舞得呼呼作響,看見旁邊收錢的褪籠籮頭,用力一棍揮去。隻見那籮頭隨棍飛到半空當,裏麵的銅錢撒成一片,有的落到了地上,有的撒落在河中。
龍濤一看,當下大怒,他本想破口大罵,但一看對方手中拿著家夥,自己又不是他的對手,因此將兩個拳頭捏得格格作響,正在無奈之時,家裏的其他兄弟已各自拿了家夥,前來助威。龍濤見來了救兵,膽氣頓壯,上前指著永川大聲道:“永川,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還我錢來!”
永川大罵道:“小爺有的就是錢,你這有娘生沒娘管的,要錢盡管前來問我這棍子要,不怕你要多,就怕你不要!”
那龍濤想上來,被龍彪一把拉住,十兄弟齊刷刷地持棍一起向永川逼來。
這奚家五兄弟見龍家十兄弟想動手,大家原本是交過手的,各人有什麼能耐,知根知底,根本不把這十龍兄弟放在眼下,因此各持棍棒站在永川身後,隻等對方走上橋來廝殺。
這時永川站在橋上,如同一座鐵塔,威風凜凜,指著龍濤大罵道:“你們這班烏龜王八蛋,哪個婊子養了你們這群不要臉的東西,有種的上來領教領教,老子請一個人幫忙,就是你的兒子,來!誰敢上來!”
那龍彪聽了,哪裏忍得下這口氣,他也是一個人抵幾個人的漢子,當下提了一條棍子,上來就打。誰知永川鎮靜得出奇,加之他近年來和繼昌在山北坐館收徒,整天裏舞刀弄棒,武藝大有長進。當龍彪衝上來時,他左手提棍擋住龍彪的棍子,右手側身上前借著整個身子的力量順勢對著龍彪的胸口隻一掌,就將龍彪推下河去。
龍鵬看硬打不是對手,他攔住想上前的弟兄,空手上前責問永川道:“奚永川,你不要欺人太甚,這橋是我們出錢造的,我們收錢與你有什麼相幹?”
永川道:“這橋是你出錢的?”他用腳蹬著那橋南麵最外檔的一塊條石道:“這塊石頭是你出錢的?”
龍鵬點點頭道:“是的!”
永川道:“好!是你造的你就收錢?今天我把它拆了,看你收錢也否!”說著,他用鐵棍往條石的縫中一插,將那塊重約兩千斤的條石往外一撬,把這塊石頭和其他的石頭離開半尺來距離,然後腳伸在縫中,隻一咬牙,一使勁,那長約一丈五、寬約二尺、厚約一尺的一塊長條花崗岩麻石就從橋上一骨碌翻下河去。隻聽得“撲通”一聲,水花濺起二丈來高,嚇得龍家十兄弟一個個麵麵相覷。
永川將棍子在空中舞得如風車般呼呼作響,指著龍鵬高聲道:“你卻說來,還有哪一塊是你出的錢?”
那龍家兄弟一看不是對手,都退後不響。這時,背後卻傳來叫聲道:“這橋又不是他龍家一家人家的,你們趕到這裏來拆橋,分明是欺我們村上無人,真是太過分了!”
永川回頭一看,原來是橋西的鳳培。他也會一些槍棒,有點三腳貓,現在提了一條棍,帶了幾個人直往橋上搶來,並提棍就打。
常言道:“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這話一點也不錯。這九鳳原本為過橋的事和十龍兄弟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可麵對外人來犯,不但不幫著外人說話,相反前仇後怨一筆勾銷,二話沒說,提著棍子就來幫忙。
眼看鳳培這一棍下去就要打在永川頭上,這邊鳳祥早有準備,他舉起棍子輕輕一架,側過身來對準鳳培當胸就是一腳,把他踢得一下倒退五六步,一根棍子也失手落在地上。鳳祥衝下橋去,一腳踩住棍子,雙手舉棍在頭頂一個盤旋,棍尖對著鳳培的眉心,隻要一戳,那鳳培頭上就要破相。但是,鳳祥隻是棍尖對著他,沒有下手。
其他幾人一看,衝上來想幫忙,這時銀生將銀三節棍一抖,衝到鳳祥旁邊,一個弓步,隻等對方衝上來交手。
那邊十龍看見,蠢蠢欲動,想一齊動手,無奈麵對永川,誰也不敢第一個衝上橋來。
永川這時指著鳳培高聲道:“張家諸位兄弟聽著,我奚家與你們鳳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日隻與龍家為敵,如若不聽,我今日拆了這張家橋,明日便毀了你鳳家屋,有言在先,休怪我棒下無情!”說著,他再次用棍撬開一塊條石,將橋北邊最外檔的一塊兩千來斤的條石又一腳踹下橋去。那水花濺得兩邊岸上人渾身都是。
鳳培等人和十龍兄弟一看,一個個懾於永川的威力,再也不敢亂動。這時一些過往的客人和村上的人出來,看見永川連踢兩塊千斤巨石,一個個驚得直吐舌頭。
永川見鳳培等人和十龍不敢上來,趁機便站在橋頂上大聲道:“在場的父老鄉親作個見證,這十龍兄弟出錢修的橋已被我踹下河去,今後他們再也沒有理由向過路人收費,如再收費,遇有不平事,找我永川便是,這收買路錢的閑事我管定了!”說完舉起棍子,一個騰躍,對著橋邊一棵老柿子樹當頭一棍,隻聽得“哢嚓”一聲,柿樹被打下碗口粗的一個大丫枝。那永川頭也不回,下橋拉著廷惠和鳳祥,五人一起回奚家塘而來。
那九鳳十龍兄弟看見,執著棍棒一起尾隨過來,他們想動手,但因沒有勝算把握,故而一個也不敢貿然上前。
正當永川和銀生、廷惠等五人往回走的時候,忽聽得背後一聲大喝:“小賊休走,吃我一槍!”說時遲,那時快,旁邊跳過一位大漢,手中一杆槍散著數點寒星,直向永川麵門襲來。
永川也不答話,回手一棍,撥開槍尖,二下對打起來。
誰知那人十分了得,手中一杆槍,活得是出神入化,一會兒是梨花萬點,一會兒是雪花飄散,不懂武藝的人看了,不知有多少杆槍在翻動。旁邊鳳祥一看,永川明顯不是來人的對手,他也不含糊,拔棍迎頭接住,雙雙敵住來人,鬥了起來。
十龍看見,蜂擁而上,一齊動手。這邊銀生、鳳鳴、廷惠接住,眼看一場惡鬥就要發生,且聽得一聲大叫:“都給我住手!”
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繼昌趕到。
你道為何?原來這繼昌正與大徒弟白德明在家說話,忽聽得有人來說,說這九鳳十龍和奚家塘的人打了起來。繼昌心想,這奚家塘還有什麼人,不是舅舅家的人還會有誰?他平時就聽說這奚家兄弟和張家十龍結怨的事,隻是自己很少在家,也懶得管這閑事,如果真打起來,他深知這十龍可不是好惹的。他怕舅舅家的人吃虧,所以就叫大徒弟白德明先去看看,自己隨後就來。誰知那白德明雖然原先見過奚家眾兄弟,但因久不在繼昌身邊,兩下多年未見,且眾兄弟均已長大成人,他哪裏辨認得出,繼昌叫他前去看看,他一時錯領會了繼昌的意圖,到那裏一看永川等將橋拆去了小半邊,隻認作永川等人不好,於是上前就打。
卻說這永川雖是力大無窮,槍法和棍棒也練得不錯,但並不是什麼上乘武功。而這白德明是專門練槍法的人,一是槍法快,二是套路熟,二下相對,自有一段距離,因此不是白德明的對手。但他使的是棍,加上他的力氣,這棍自有另外一種好處。隻見他棍去如山倒,棍風聲刺耳,那白德明偏不正麵相迎,而是避過棍風,隻把槍尖向永川身上刺來,把永川刺得手忙腳亂。好在鳳祥棍法不錯,人又靈活,他看見白德明厲害,於是將棍專攻他的下三路,亂他的套路,於是兩個對一個還算應付得過去。打了一會,三人都是惡向膽邊生,要想把對方止住,且又都由不得自己。恰好此時繼昌出來喝住,方才解了三人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