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長是我最牽記的老領導,我沒有打電話給他,一來有種他還沒有回上海的直覺,二來也想給他個驚喜。
到了曉明家弄堂口,他已經在那兒等著了,穿了我送的大紅羽絨服,配上棗紅色燈芯絨長褲和雪白的運動鞋,看上去很利索。
我們首先去了張主任家,張大哥親切地接待我們,我們盡興地聊到3點多才起身告辭。
大哥大嫂挽留我們吃飯,我們堅稱還有事,他們也就沒勉強。張大哥把我們一直送到公交車站,告別前和我約好初八晚上和他們室裏的幾個兄弟一起聚聚。
馬姨沒想到曉明會和我一起拜年,母性大發地不斷撫摸曉明的臉、肩膀,曉明傻乎乎地聽之任之。馬姨的寶貝兒子小彤更是人來瘋,一見麵就像遇到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那樣又叫又跳;趁馬姨去泡茶的功夫,這小子對我擠眉弄眼,見曉明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改變方向對著曉明擠眉弄眼起來,惹得我和曉明樂不可支。
馬姨的丈夫章叔被從書房叫出來和我們見麵,那是一個非常老實和氣的男人,一臉的書卷氣。我們和馬姨聊起了老單位的情況,馬姨不斷抱怨新科長徐秀芳不如老王大度,說是徐科長嘴上不說,但對她的不滿全部寫在臉上“擦也擦不掉”等等。
見時間不早,我和曉明起身告辭,馬姨一家熱情地留我們吃了晚飯再走,特別是小彤,堵著個門死死拖住我的胳膊,那份熱情真令人感動。我告訴馬姨、章叔和小彤,晚上確實有安排了,他們方才作罷。
最後一站是王科長家。摁門鈴沒人開門,電話打進去也沒人接,很可能老兩口春節在鄉下過了。
帶著遺憾,我寫了張問好的條子塞進他家信箱,望了一眼外牆已經有點斑駁的房子,和曉明一起離開了。
“允七,我們先去拿照片好嗎?”公交車快到靜安寺時,曉明突然想起照片的事情。
“不是明天才能拿到嗎?”我記得領照片的單子上是這樣寫的。
“你真笨,明天一早也是明天,照片其實今天晚上就好了。”曉明自信滿滿地說道。
於是,我們多乘了一站路,下車後沿著烏魯木齊路步行去了照相館。
櫃台裏還是那位店員,他看看單子,轉身在一大堆紙袋中搜尋,很快拿出一隻袋子遞給我們。
拿出照片一看,曉明和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隻見相片上曉明把頭側向我這邊,雖然麵露笑容,但怎麼看表情都顯得有點害怕;而我呢,眼睛瞪得老大,顯得更緊張,更要命的是臉上的血痕非常醒目。
“師傅,表情好像不對頭啊,能不能再拍一次?”我小心翼翼地問店員。
店員拿過照片一看也樂了,爽氣地說道:“小兄弟,不要生氣啊,照片上像是兩個俘虜被釋放時拍的。好吧,再照一次吧。不過,你臉上的印子……”
曉明壞壞地偷著笑了一下,我忿忿地拍了他一巴掌。
店員把我們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想笑卻控製住了,不動聲色地建議道:“這樣吧,我先開單子,等以後你們方便,隨便什麼時候來拍都可以的。”
人家為我們考慮得非常周到,我連連致謝。
出了店門,曉明問我:“允七,那個人好像也是哎。”說著用手指指店門。
我拍他一記屁股罵道:“你純粹腦子有病!莫非男人全是啊?”
曉明扭了一下身子,一臉無限向往的花癡表情,半天才憋出一句:“要是真那樣就好了。”
此言一出,我簡直要暈倒了,忍不住笑得彎了腰。
步行去曉明家的路上,小東西念念不忘央求我帶他回去,我耐心地勸他忍一忍,他則半真半假地發著嗲,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其實,曉明隻是希望證實我對他的疼愛而已。
到了他家弄堂口,我沒有跟進去,曉明知道我是怕徐伯母看到臉上的印子,就對我擺擺手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夜色漸濃,我在一家小飲食店胡亂吃了點東西,出了店門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如何打發。
獨自走在大街上,心裏滿是空虛的感覺。正如有人說的,每個男人身上都有騷動基因,看來自從昨天和小吳雲雨一番,我的這種基因被激活了。
打小吳的手機,關機了;打他公寓的電話,一直占線。
有點想過去看看怎麼回事情,但又覺得不妥,最終還是打道回府了。
好久沒一個人睡了,那天晚上我做夢不斷。先是夢見自己和曉明、小吳在一起,後來不知怎麼張浩也來湊熱鬧了,還有一群不認識的西洋人也出現了,他們都圍著我,最後上演了極為瘋狂的一幕。眼看自己就要嗚呼哀哉了……一聲驚叫,人從床上猛地坐起來,方覺南柯一夢。
回想一下荒唐不經的夢境,素材似乎全都來自在小吳那兒上網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