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有點惱羞成怒,重重將她往床上一放,轉身就退開,“胡鬧什麼,這件事你不必知道,快點睡!”
沁兒委屈極了,墨黑的大眼睛裏蓄滿了山洪崩潰的水珠,好像隻要他丟下自己不理,跨出這個門檻,她就會全線爆發,哭她個驚天動地日月無光。
他也明白,小家夥太半是裝出來的,她總習慣用這副崩潰的表情來逼自己屈服妥協,而自己又總是中招,一次次舉白旗投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丫頭的臭脾氣多半是給自己慣出來的,本想不理她,可看她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
腳步不知不覺勾轉回去,來到她身邊,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放到腿上,半是呢喃半是懊惱地低語,“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雲沁特委屈,她就是委屈,他今日要是不跟她說清楚,她就感覺心裏有根刺,大大的刺!
“其實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朕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心煩。”他抬手揉動她細軟的發絲,一摸,小家夥腦門兒上折騰的都是汗珠。
他頓了頓,雙臂一收,將她緊緊嵌入懷中,“你真是煩透了!盡瞎折騰,自己疑神疑鬼莫名其妙。朕和那個淑妃能有什麼?你說能有什麼?隻是因為朕……的殘忍。淑妃她……”
大掌溫潤地貼上她的小腹,楚慎蹙了蹙眉頭,“淑妃的娘家姓羅,父兄都是我朝一等一的兵馬大元帥。因為大權在握,行為囂張跋扈,朕當時又是初登大寶,主少臣欺,暫時拿他們無可奈何。”
沁兒轉過頭去,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所以你就娶了羅家的女兒。”
“嗯。”楚慎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朕不止娶了她,還將她捧上了天,讓她寵冠後宮、風頭一時無兩,光芒耀眼蓋過其他所有人。於是羅家父子便更為囂張猖狂,而朕又對他們處處忍讓,假意被他們牽製。”
沁兒恍然大悟,“於是太後黨與司馬將軍一黨便坐不住了。”
“皇上借他人之手剿除鏟除了自己的眼中釘,又暗中斡旋平衡了李家與司馬家的勢力,讓他們互相牽製,不敢輕舉妄動。”沁兒伸手掩住小嘴,瞧著她,“那淑妃的孩子是……”
“死在太後手裏。”皇帝的語氣淡淡的。
“難怪淑妃會瘋。一時間家破人亡又失去了孩子,怎麼可能不瘋掉?”她鬱悶地叫道。
“皇上,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呢。我雖然瞧得出你跟太後萬般不合,隻是暗暗隱忍,隻不過……太後為什麼要對自己親生孩子如此殘忍?”
“朕又不是太後所生。”皇帝皺了皺眉,“沁兒你怎麼不知道?”
“啊?”
雲沁著實給他嚇了一大跳,揉著他的臉,正經地再問一句,“真的?”
“當然。”他點點腦袋,啼笑皆非道,“這又不是什麼宮闈辛秘,有什麼值得吃驚的,宮裏頭的下人們誰不曉得?”
“我就不知道啊。”她扼腕,仰頭瞧著他笑意朦朦的眼睛,“那你親生娘,我親生婆婆到底是誰啊?”
楚慎眼神一黯,沒有回答她,隻是輕輕撥動她的發,一徑沉入回憶裏,“我娘,外柔內剛,是個心智極為堅強的女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們……倒有點相像。”
同樣的自由率性,同樣的灑脫奔放,活得出格的精彩。
他低頭在她柔軟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我娘,就是父皇一生所愛、執手生死不渝的女子。”
“惠妃娘娘?”雲沁驀地驚叫,表情很是詫異。
惠妃的名字,沁兒小時候就聽過,十數年來,在宮裏呆著,聽得她的事情卻並不多。好像這惠妃的名字本身就是個禁忌,很少有人多嘴的提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