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五天過去了,手握著玉蘭花雕,思緒又不知飄到哪裏去了,今晚的明月格外淨亮,突然有了想法,於是我悄悄地潛出了紅壽宮,小心的走向蘭陵宮。
夜半無聲,這裏的蘭花依舊柔媚素雅,清香宜人。
我站在玉蘭叢中,與花薄醉,與清香同浴,與仙子同舞。記憶裏,有我對樊睿的思念,有我對他的數聲呼喚,有我對他的柔情千繞百纏。
“素麵粉黛濃,玉盞擎碧空,何須瓊漿液,醉倒賞花翁。”
霍然,一首詩打亂了我的沉浸,我驚駭地睜開眼睛,意外地看到了小鈺子,截然不同的是他今天竟然沒有穿太監服,而是著了一身冰紫色的長袍,發髻上套著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腰間掛著極為醒目的和田玉佩,瞬間讓我恍惚,仿佛一位高貴淡雅的非凡貴公子站在我麵前。
在我還沒反應過時,他卻露出癡癡地俏笑看著我:“我想這醉倒賞花翁的並非那些柔媚的玉蘭,而是翩舞在花瓣中的玉蘭仙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是因為他莫名其妙的眼神與話語,二是因為他此刻的打扮,三是因為他竟然出現在蘭陵宮內。
“幹嗎這麼看我,不認識我了?”小鈺子嘴角掛著一絲好笑。
“你是小鈺子?”我疑惑道。
他打量了下自己,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們王爺有個特別喜好,他喜歡跟我們換衣服扮太監,所以------”他抖了抖身上的長袍:“我們也沾了光扮起了王爺。”他一個亮身,裝優雅的看著我:“怎麼樣?我扮起王爺也還是不錯的吧。”
說實話,我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太監,還真當他是王爺呢,但話又說回來了,他這副尊榮,白瞎屈身為太監了!
我不以為然的平淡:“牛蛙就是牛蛙,怎麼變都不會是龍!”
他也不以為然的輕笑:“是呀,掌握權力的真龍隻有那麼一條,我們隻有接受牛蛙命運就行了。”
在這個皇宮裏,但凡能喘上氣的活物都是無法逃脫權力命運一說,我想他應該也有千萬個委屈與無奈吧!
飄零的玉蘭花瓣裹住了這寂靜的夜,異常嫵媚,我看到小鈺子欣喜的欣賞著園中飛舞的玉蘭。
“你也喜歡玉蘭花?”我好奇道。
他的笑容裏多了些傷感:“我應該是愛屋及烏吧。”
“愛屋及烏?”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靜靜的坐在了玉蘭樹下,手握著剛剛凋落的玉蘭:“對,隻因她喜歡,但沒成想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這玉蘭的幽香。”
我有些吃驚,平時他總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沒成想,他也如此心事滿滿,甚至情牽於身。
“那個她------如今怎樣了?”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揭他的傷疤。
他像是隱忍著巨大悲傷地深吸一口氣,食指指向更遠的宮殿,嘴角有一絲嘲諷的輕笑:“她應該在那享受高枕清夢,榮華一身吧。”
他指的方向正是疊疊的深宮六院,我捂住詫異的嘴巴,千百個答案回旋在腦中。
我是該為他感到悲哀,還是為我和睿哥哥感到慶幸,最起碼我沒有深居六宮,睿哥哥也沒有淪為太監。
“權利這東西,不僅是可怕的利刃,還是誘人的蜜糖,就看你如何享用了。”他徒留一抹淒涼。
我也感慨道:“在這裏從來沒有聽天由命,隻有權利掌握一切,但我總是堅信,多麼強大的權利也抵擋不了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我總是這樣堅信我和睿哥哥的命運一定會出現奇跡的。
他突然奇異的看著我,複雜中帶著探索,最後釋懷的笑開了:“沒想到,這人心撥測的皇宮裏,還有你這麼單純的人活著,真是罕見!”
聽不出他這是誇獎我,還是損我,最起碼,他沒了剛才的悲傷,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我拍掉了身上的花瓣,把新鮮些的花瓣裝進了隨身攜帶的香囊袋裏,隨手遞給了小鈺子:“既然喜歡這個味道,那就好好留著它的幽香吧。”
他有些意外的接過,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我走出了蘭陵宮,踏著朦朦的青霧,靜靜的走在清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