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剛進浣衣房,就看見姑姑手裏拿著藤條,我不經的打了個冷顫。
隻見姑姑不悅的走過來,未語先打了起來:“一個下午都跑哪偷懶去了,是不是想挨打了,知不知道這些衣服明個各宮主子們等著穿呢,耽誤了你擔當的起麼,你這死蹄子。”
也不知道是因為身心疲憊還是傷心過度,鞭打在身上的疼痛卻毫無知覺,隻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柔軟,就在我失去知覺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樊睿,我竟舒服的躺在他的懷裏,我想我一定又做夢了。
不知多久,慢慢有了意識,我聞到熟悉的玉蘭花的香氣,沁人心脾,久久讓人身心愉悅。
輕輕睜開眼睛,是我的睡房,我怎麼會在這裏,微微地挪著身子,才發現床沿下坐著個人。
“你醒了!”樊睿舒了口氣。
我有些吃驚,他是不應該在這的,我坐起身無視他走出睡房,他也沒說什麼隻是跟在我身後。
再次回到浣衣房,庭院裏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所有的浣衣宮女都點亮了宮燈,努力的洗著衣服,就連管事姑姑都親自動手洗了起來。
我走到姑姑麵前:“姑姑,還是奴婢洗吧!”
姑姑透過我看向我身後的樊睿,最後一臉訕訕的看著我:“你手已經壞了,要是洗出血來弄髒了衣服可就不好了,還是我來洗吧,等手好了你再洗。”
我看著滿院的人,他們都用異樣的眼光偷瞧著我,隻有楣櫻一臉開心的看著我,我心知肚明的看向樊睿,沒有開心也沒有生氣。
我拿出髒衣服,坐在小凳上洗了起來。
樊睿不解地抓過我的手腕:“你這是何必呢!”
我暗吸了口氣,終於正式他的眼睛,異常平靜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你是主子,一句話可以讓他們幹活,而我是下人,這些就是我分內的事。”我沒用尊卑來稱呼,而是用了‘你我’,隻是讓他更明白我的決心。
樊睿拗不過我的堅持,有些悶氣的看著我,多少有些心痛,最後,走出了浣衣房。
過了有一會,姑姑感覺樊睿不能返回後,她很不悅的扔掉手裏的衣服,鄙夷地著我:“我說汝寧公主為什麼無緣無故罰你,現在終於知道了,你這是釣到好貨了?我呸,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蘭惜討好的站到姑姑身邊,一臉輕視地看著我:“先不說皇上有意想把汝寧公主賜婚給樊大人,那樊大人是什麼人,他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有多少勝仗是出自他這個軍師指導的,年紀輕輕就戰果碩碩,文韜武略,是多少閨中女子的理想夫君,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自命下賤。”
一院子的輕蔑鄙視投向我,而我卻視若無睹的繼續洗衣服,表麵的平靜卻掩飾著內心的淒切,就連雙手搓出鮮血都渾然不知。
姑姑整理了下衣服,藐視地踢了下衣盆:“把衣服都洗幹淨了,洗不完不許睡覺。”說完,回頭看向楣櫻:“你不許幫忙,全都回房睡覺。”
“是!”宮女們紛紛走出浣衣房,楣櫻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在最後,不時的回頭看向我。
沒一會功夫,院落再次寂靜無比,安靜的連夜風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反而舒心了好多,我從腰間小心的拿出了那塊木蘭花雕,細細的端詳著,千絲萬縷的惆悵,想起澗岩山,想起宣太湖,想起玉蘭樹下。
今晚的月亮昏暗昏暗的,就像我的心一樣,幽暗幽暗的,隻剩下寒冷的雲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