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雋永相隨(2 / 3)

嶽琳聽了哪有不應,又與德三客氣一番,方親自送他出了府門。

在府的幾大侍衛連同王敏之隨後便陪嶽琳前去接人。畢竟不敢高調,明著隻羅五駕了車輿,其餘仍暗暗護行。

見到王忠嗣的時候,嶽琳禁不住又一次淚水決堤。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可看到王忠嗣這副受盡折辱的模樣,嶽琳感同身受,幾乎快被一陣陣錐心的疼痛打倒。

他整個麵部都有浮腫,麵色灰敗,淩亂的發絲沾在滲血的傷口上,哪裏還有原本淩冽威武的樣子。身上的衣衫估計隻是放人前被匆匆蔽體,殘破的布料遮不全他寬梧的身軀。裸/露在外的部位,血色已呈暗紅,血塊凝結在傷處,叫人分不出傷勢輕重,更辨不出完好的皮膚。

嶽琳完全不知該如何下手觸碰他,她顫抖著將掌心覆向他的額頭,即便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仍惹得昏迷中的王忠嗣溢出呻/吟。

羅五將一席薄衾輕輕蓋在王忠嗣身上,他不適地蹙眉,身體無意識地開始痙攣。

“阿嗣,阿嗣……”

嶽琳貼著他的臉頰,感受他微弱的氣息,“羅五,這般躺著隻怕壓住背後傷口,他疼得厲害。”

聞言,羅五和胡七一道,托住王將軍身體,平時那般魯莽的男兒此刻暗暗咬牙,手中盡量輕柔地將王忠嗣翻了個側身。

王忠嗣整個人都偎向嶽琳半邊柔軟的身軀,這才停了顫抖,人稍稍好受些。

王敏之連忙查看他背上傷處,而後紅了眼圈,他垂眸並不看向嶽琳,口中道,“皆是鞭傷,鞭痕錯雜,股下看來,亦受過杖擊。”

嶽琳不敢用力,卻又想緊緊將他圈進懷中,她俯身在王忠嗣耳邊,說,“阿嗣,別怕,我們接你回府,再不會叫你有事。”望著他緊閉的雙眼,嶽琳又似喃喃自語,“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支木簪子,王忠嗣,你要快些好起來。”

經年累月,王敏之的醫術已無比精進。有關刑傷的醫治之道,當年嶽琳曾提點過他。

王敏之那時未有拒絕,隻當為沙場上的兵吏們多習一層,便多留一線希望。王敏之絕想不到,曾經偏門的準備今日有了用武之處,救的還是他一世浩然的將軍。

王敏之得了嶽琳吩咐,留在房中為王忠嗣治傷。嶽琳看得出,他下手穩當,該有幾分把握。

接王忠嗣回來的路上,嶽琳為他號過一脈,脈律不齊,歇止過久,整個脈勢又弱又散。這一回,他不但傷了元氣,隻怕髒腑也有衰危之象。

就她所知,重傷之際不宜用藥多雜過猛,以田七、龍腦香外敷內服,是道消腫又止血的方子。可損傷的髒腑如何調理?何時又以何方按何種程度調理?

嶽琳不禁望向榻旁用藥的王敏之。

見他在她所思的方子中,多加了一味血竭。嶽琳眸中閃了閃,暗道這味血竭添得著實精妙。血竭既能定痛,又可斂瘡,於心腹淤損大有裨益,與前方既不衝突又大大促進了藥效的發揮。

嶽琳定了定神,又回頭望了一眼榻上仍未清醒的王忠嗣,她跨出門檻,輕巧地背身關門。然後叫來娟兒,對她道,“喚郎君們前來。”

娟兒答應一聲,連忙去請王煉和王震。

王忠嗣將軍長子,這一年虛歲十四,次子十一。

兩個小郎都是懂事的年紀。

他們到的時候,王敏之正從房中出來。他望向嶽琳的神色,欲言又止。

於是,嶽琳對她兩個兒子說,“你們爹爹還未醒來,你二人先進去瞧一瞧他,一會兒娘有話對你們講。”

兩位小郎依言而行,進門前,不忘朝王敏之拱手相拜。

待他二人入了房中,王敏之來到嶽琳跟前,說道,“夫人,將軍的外傷皆已清理敷藥,內裏亦可服藥調理,這些耗費時日便可逐漸恢複,隻是……”

說到這裏,王敏之嘴唇囁嚅,猶猶豫豫停了下來。

嶽琳回望向他,一時頓身皺眉,遲遲不願出言詢問。仿佛如此,便真能如王敏之方才所言,隻要好好照料著,王忠嗣必能恢複如初。

良久,嶽琳終於問道,“隻是……如何?”

“將軍右腿似被施過刖刑,施刑之人怕是不敢做得明顯,因此臏骨並未削去,卻也有明顯斷裂。”

聽了王敏之的回話,嶽琳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刖刑這種野蠻的刑罰早已廢除多時,即使殘酷的詔獄中,也已很少使用。

嶽琳一聲冷笑,安李這幫畜生,恨不得斷了王忠嗣所有後路,教他斷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嶽琳趕緊推門進屋,兩個小郎見了母親,忙讓開榻前位置。

嶽琳細細摸過王忠嗣右腿膝蓋,雖有異樣但腫脹並沒太狠。嶽琳隻能寄希望於骨頭未發生移位。她偏頭對王敏之說,“去取木板與絲線來,我要固定他裂開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