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本人是那樣,集合起來的一幫子烏壓壓全是同類項,這類人可想而知,治理難度之大,所需手腕之鐵血強硬。李林甫硬是將他們個個製得服服帖帖,亂中又自帶一種規律,昏卻又散不了架。
安祿山就是最好的例子。李林甫在,他不敢反。李林甫亡,他立馬就翻天了。
所以壽王今日輕輕鬆鬆搞定李林甫,還確實是了不得的功德一件,幫了王將軍大忙,於是他歪腦筋稍微動動,又惦記起翩翩美娘子嶽琳,轉頭給李中丞出了個美人計的鬼主意,咱們還是原諒他吧。
這頭,王忠嗣收到壽王神經兮兮的幾個大字,隻覺其作風一如往常,好歹心中大石落地。立馬通知兄弟們,準備準備,不日上路。
胡鳳清自然也看明白了李中丞的意思。他卻有一種跳了深坑的感受。
風雲變幻,上頭的決策他是沒有資格質疑,可下頭行事的是他,如此反複無常叫他如何自處呢?實際點說,叫他今後這漫漫長路怎麼麵對王將軍才好呢?
其實胡大人真的想太多。
王將軍現在才沒有心思搭理他,解決了心腹大患,本以為可以安心領著嶽琳上路了。莫名其妙的四娘卻又橫生枝節,粘在他這裏不走,說是中丞交待,向將軍賠禮,一路伺候著將軍順流而下呢。
王忠嗣才說這小娘子沒有惡意,立馬就來坑害他。
他們家那位可是個大醋缸子,讓她瞧見這麼個小娘子近了自己的身,隻怕鬧騰得江水都要倒灌,不能依不能饒。
將軍在心中冷哼,好一出美人計呀。
其實將軍吧,也是自我感覺太好了。
當他們到達潼關,分別登船啟程的時候,嶽琳那時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人吸引,這個人同王將軍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類型,卻叫嶽琳一見之下念念不能忘,迷得七葷八素,花癡到不行。
那一日清晨,河麵上薄霧藹藹,霞光穿透雲霧一縷縷放出金光,驅散了晨間冰涼的水氣,叫人欣喜又充滿希望。
王忠嗣站在官船的甲板上回首,羅五和王敏之正護著嶽琳主仆上了身後那艘小船。
說是小船,形體隻是不比官船寬敞,穩定和扛風浪的能力皆是上層。他著人挑了又挑,幾位船夫全是經驗老道的老船家出身。
王忠嗣站在船尾看見嶽琳迎風而立,神情動容,微風拂起她頰邊的發絲,顯得飄渺而靈動。
船工哨子一起,高亢豪邁,船隻陸續起錨開航。
這時,王忠嗣他們的官船已是悠悠入水離了岸,嶽琳她們緊隨其後。
突然,卻出現一個焦急的聲音,不停呼喚,“等一下!等一下!”而後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從模糊至清晰,腳步不停,朝著嶽琳所乘的船隻奔來。
羅五趕忙跨步上前,將嶽琳隔在身後,手自然地置於佩劍上之,警覺地盯著來人不語。
嶽琳一瞧來者麵容,隻覺十分俊逸。其身著青白色交領廣袍,略略將頸口衣領敞開,是時下非常流行的敞領打扮。身姿頎長,麵龐光潔,一雙眸子盈盈笑意蕩開,文雅卻又大方,氣質非凡。
這人對羅五這番警惕做派似乎毫無察覺,他上前幾步,就站在河邊對著嶽琳她們揚起一個清新的笑容,口中不拘卻又十分有禮,“某自蜀地一路遠遊而來,不想貪玩誤了登船的時辰,不知這位郎君可否捎帶在下一程?”
羅五聞言不語,隻聽嶽琳在他身後問,“你要去哪裏?”
“東都洛陽。”
這人一見之下,給人俱是好感,直覺不是壞人,可最近草木皆兵,嶽琳不得不謹慎起來,她調頭往王忠嗣的方向望了一眼,遠遠瞧見王忠嗣也正關注著他們這頭,當她抬眼望去的時候,王忠嗣極沉穩地對她搖了下頭。嶽琳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多管閑事。
羅五自是也接受到將軍的示意,幹脆地命道,“開船!”竟是沒人再理會他。
眼見船緩緩離開岸邊,與那人的距離漸漸拉開。
“你……”
嶽琳想向他招呼一聲,卻又不好說出口,卻見那人十分爽朗地一笑,沒有絲毫憤懣怪責之意,他隔空衝嶽琳一揖,告別道,“吾姓李,字太白。相逢即是有緣,在下祝小娘子一路順風。”
而嶽琳定身原地,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他,姓李,字太白,李太白,李白,啊!他是李白!
“停船!停船!”
嶽琳突然激動起來,在船上直跺腳,吵嚷著非要停船。羅五他們完全不明白發生何事,以至於嶽娘子瞬間瘋癲起來。
嶽琳眼見船離岸越發遠了,李白的身影越來越小,她衝到船舷處恨不得直接跳進河裏,將李白大神接上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