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生三大悲劇集於一身。
他,難產而出,沒能見上母親一麵,便是陰陽兩隔,四歲喪父,從此斷絕了人生方向,在多彩世界中過著黑暗的生活。
命運多舛,將他們的生活軌跡交彙在一起,成為外人唏噓不已的一對可憐人。
二人相識於街頭,老乞丐緊盯著對麵那個被人暴打,卻咬著牙不肯低頭認錯的小乞丐,雙眼迷離,在對方臉上追憶著自己曾經的影子,那一年,他六歲,他七十二歲。
二人相依為命,老者把全部心血潑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漸漸扭曲的心靈得到一絲慰藉。
老者垂暮,少年茁壯,一眼便是十年,十年間,街頭橋下,門前屋後,兩條身影默默地相互攙扶著,相濡以沫。
那一年,他十六歲,他八十二歲。
他叫於歡,姓是老者的姓,名是老者取的名,一個聽似開朗見則心碎的名字,他沉默寡言,對人生唯一的依賴便是屋內殘喘的老者。
他叫什麼?老者沒有說,於歡也沒有問,在於歡的心中,老者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爺爺”。
那一年,老者病入膏肓,命懸一線,生命已到盡頭,是心中的執念讓他吊著最後一口氣,直到於歡成年,他才帶著滿懷的不甘含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一天,於歡泣不成聲,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哭泣,哭的心肝俱裂,哭的肝腸寸斷。
三天以後,人們在破舊的出租房中找到了將要昏迷的於歡,他目光渙散,雙目通紅,一頭白發張揚地刺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一個沒有來處的聲音重重敲擊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那是一種心碎的聲音。
老者在眾人的幫助下火化了,隻給於歡留下一個小盒子、
於歡抱著盒子坐在屋裏,心裏空空如也,沒有未來、也沒有希望,隻有往日的點點滴滴,衝擊著他那外表堅強實則脆弱無比的心靈。
“你想讓他複活麼?”
一個極度不和諧的聲音傳進了於歡的耳朵,讓他將要塵封的內心驚起了一絲波瀾。
“想!如果可以的話。”
於歡沙啞的回複,房間內頗為詭異,一個抱著骨灰盒的少年正對著空氣說話,讓人感覺不出一絲正常。
“我可以幫你,隻要你把靈魂交給我,我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讓他複活”。
“嗬!靈魂?想要就拿去好了,如果我還有的話!”
“好!臨時契約達成,三天後,我來收取靈魂”。
聲音再也沒有響起,於歡看著空蕩的房間,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就是精神病的預兆吧?也好,瘋了就不會再想這麼多了”。
於歡自嘲的說著,慢慢閉上雙眼,抱著骨灰盒的雙手又加了幾分力,哪怕是我瘋了,忘記了整個世界,我也會帶著你走遍我們一起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因為,我們是親人……
三天如期而至,於歡已經忘了三天前發生的事,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發生任何事情都已經和自己無關了。
他就這樣坐了三天,水米未進,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站起,他在等待,等待自己黑暗生活的結束,還有和父母爺爺的重逢。
“你是一個不合格的契約者,但是恭喜你,我正需要你這樣的契約者。”
上次的聲音再度出現,於歡無力地睜開雙眼,搜索著聲音的來源。
“不要再找了,找也找不到,還記得我說的話麼?隻要你做好我讓你做的事兒,你將會得到這世上的一切”。
於歡渙散的雙眼恢複了一絲神采,幹癟的嘴唇微微抖動,微弱的聲音傳出:“我要……怎麼……做?”
“很好!你隻要獻出指尖一滴鮮血,契約便會達成,到時候我會教你怎麼做”。
於歡試著抬起雙手,但是毫無力氣,手指顫抖了兩下便再次垂了下去。
一股微弱的力量推舉著於歡的右手,將手臂抬到他的嘴邊,於歡沒有力氣去想這股力量的來源,隻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去想著能否複活爺爺。
手指在嘴邊停留,於歡艱難地張開牙齒,每做一個動作對他來說都是考驗,他實在是太虛弱了。
手臂上的力量時斷時續,好像難以支撐手臂的力量,隨時都會消散。
“快!想想你爺爺,想想自己,隻要結下契約,什麼都不是問題”。
聲音催促著,焦急的聲音中伴隨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於歡聽到爺爺二字精神一振,強撐著自己不要垮掉,張開了猶如磐石的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