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你跑了算怎麼回事兒呢?老板我還有其他想法呢!)
馮老板揀了張餐桌,與大漢相對坐了。馮老板譏諷地看著大漢,大漢臉上有些沮喪,兀自說道:“我看也是不值呢。一萬兩?”
馮老板皺眉點頭:“老哥說的是呢,我看那文告就是酒話麼!”
一旁看熱鬧的酒客們議論紛紛了。那個年輕的書生走過來,拱手笑道:“這位老哥,你若懷疑文告是酒話,那一萬兩銀子也必定不能落實了。那麼,你何不脫手呢?”
大漢愣怔了,看了看書生:“你的意思……?”
書生說:“主人躲閃不見,這玉佩便是無主了。看老哥的樣子好像急於用錢,這塊玉佩質地倒也不錯,老哥讓給我如何?”
大漢皺眉想了想:“小爺說的是,你說個價錢聽聽?”
書生莞爾一笑:“一千兩。”
大漢有些靦腆地搖頭笑了:“雖說那一萬兩的酬謝不可信,但你這個數……不行。”
書生微微一笑:“一千兩不行嗎?咱們好商量呢。”(俺家沒有畢姥爺,可是俺家不差錢!)
馮老板暗暗著急,想不到插進來一個書生。他滿臉堆笑,對書生與大漢說道:“二位啊,尋失玉佩的事兒,是那位大爺托付我的,還是由我來處置得好。”他看了看熱鬧的酒客:“雖說那一萬兩銀子或許是酒話,可是呢,不怕一萬,怕萬一呀。萬一那位大爺真回來了呢?”他轉身對書生與大漢說道:“到那時,我上哪兒找二位呀?這順風酒樓卻是跑不了的,我老馮也脫不了幹係呀!”
酒客們紛紛點頭,認為老板說得在理。書生也笑了:“老板如此說,這塊玉佩我卻不好收了呢。”
馮老板問大漢:“老哥呀,我暫且替那大爺收下玉佩。你出個價錢。”
大漢笑道:“價錢?那文告上寫得清楚,一萬兩銀子麼!”
馮老板賠笑道:“老哥呀,我們剛剛說過了,那位大爺已經幾天沒來了,大概是不會來了。我暫且收了,一則是,那文告貼在了我這酒樓的門前,擔心那位大爺萬一來了,問起玉佩的下落,我便無言答對,這酒樓也少了臉麵。二則是,我也是替老哥想,即使那文告是滿紙酒話,也不能讓你老哥白白認真了一回呀。老哥若真是咬死了一萬兩,我也無話可說了。你拿了玉佩趕緊走路。”
大漢想了想:“八千。那位大爺回來,你還能賺兩千呢。”
馮老板譏諷地笑了:“八千?老哥呀,你做夢呢?就這麼塊破玉佩?值嗎?你貪心了呀!”
大漢臉色漲紅了:“我不是生意人,講價的事兒,我幹不了,你說個價錢吧,我還急著趕路呢。”
馮老板點頭笑道:“老哥呀,我不能讓你白白辛苦。就算咱們交個朋友吧,我這人喜歡交朋友。日後老哥路過這兒,你進來歇個腳呀,喝個茶呀,吃個飯什麼的。就不用掏錢,統統包在我身上,咱們就不見外了。這樣,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把玉佩給我。”
大漢惱了:“一百銀?剛剛那位小爺還要出一千兩呢!”
馮老板臉上有些不高興了:“老哥呀,你真是太貪了。人家那是開玩笑呢。這麼個破玉佩,一千兩?做夢呢?好,我再加五十兩。一百五十兩。這回總行了吧?”(你知道嗎?我老馮可從來都是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半兒花呀!)
書生一旁笑了:“老板呀,我剛剛可不是開玩笑呢,倒是老板開玩笑了。既然老板說這是塊破玉佩,值不了那麼多,那麼我就不想退出了。貨賣識家。隻要我喜歡,我不管它值不值那麼多。不過呢,老哥呀,你說八千兩,我的確掏不出。我再砍砍價錢,對折一下,我出四千兩!”
馮老板急忙擺手:“不行,這玉佩是在我這酒樓裏丟失的。當然要由我來處置。既然如此,我也就豁出去了。我出四千一百兩。”他恨恨的目光盯著那書生,他感覺心中的怒火,已經騰騰地燒到了喉嚨。這個倒黴的書生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書生冷笑一聲:“我出四千五百兩!”
“我出四千六百兩!”
“我再加一千兩!”
二人言來語去,最終,馮老板花掉了五千五百兩銀子,買下這塊玉佩。當下便去街中的錢莊兌現了,大漢歡天喜地,揣了一疊厚厚的銀票,一道煙兒似的走了。未能如願的書生訕笑著揚長去了。
馮老板熱切地等那個長須漢子回來。馮老板非常快樂,除去進價,這隻玉佩給他掙回來四千五百兩銀子。這錢可以再開一個新酒樓了。
可惜,馮老板開不了新酒樓,他還要賣掉順風酒樓,才能抵消這塊玉佩的進價。長須漢子再也沒有露麵。馮老板很快就醒悟了,醒悟得哭都沒有眼淚了,醒悟得腸子都青紫了。唉,從來都是店家算計酒客,怎麼會讓酒客算計了店家呢?事情總有例外麼,有時酒客會盯上店家,正如小偷也會盯上警察。
(談歌想起一句老話:天上永遠不會掉餡餅。倒是地上常常有陷阱。人們常常把陷阱當作餡餅。想去吧,從古到今,天下所有的吃虧上當,隻能用一個字注釋: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