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生在某個朝代的某個國家,為了方便敘述,我們暫且稱它為梁國。梁國是曾經的存在,卻如樓蘭古國般消失了。你在曆史的典籍裏也許根本找不到它的隻言片語,那麼不妨就把下麵所述當做是娛人身心的故事,曆史這麼長,人生這麼短,你會錯過很多故事,希望不是這一篇。
梁國西北邊陲的秋風過早地肆虐起來,一戶人家大門的銅環上掛起一塊紅布,被風吹得起伏飄舞。當地人一看見紅布都喜笑顏開,互相傳告著這樣的訊息:李將軍喜得貴子啦。李府的女主人半臥在床上,懷裏抱著沉睡中的嬰兒。這嬰孩生得寬額頭高鼻梁,是當地人口中的富貴相。人說,看這額頭寬的可做跑馬場了,將來定是要封侯的。李夫人臉上掛著些許倦意卻掩飾不住眉梢眼角溢出的慈愛,還有不易察覺的堅韌和果敢。
李府的男主人李矛,是時為守邊中將,此刻俯身坐在床邊,慈愛的目光從未離開過繈褓中的嬰兒。他劍眉方目,儀表堂堂,古銅色的皮膚增添了幾分滄桑和男人味,邊陲的艱苦環境讓他早生華發,略微蒼白的嘴唇暴露出了他的病態。如果不是裹著一副男人堅強的軀殼,他比臥在床上的產婦還需要照顧。
就在一個月前,李矛帶兵巡邊時遭受了一夥不明身份蒙麵人的襲擊,久曆沙場的考驗讓他臨危不亂,指揮十幾人左衝右突終於不損一兵一卒殺出重圍。但是突圍中李矛左肩中了毒箭,大夫治療時搖頭歎息道,此毒乃北夷部落的巫師所製,毒性大,發作緩慢,因為隻對非本族人使用,所以無藥可解。李矛中毒日深,漸漸顯出不支的跡象。適時李夫人臨盆在即,為了寬慰她,李矛隱瞞痛楚,直到孩子降生。來日不多,宜早作打算。暗中為李矛治療的大夫私底下對他說,李夫人堅強,將軍也不必過於憂慮。後事……
大夫沒有說下去,搖頭輕歎一聲。
夫人,李矛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嬰兒細滑柔軟的小臉,睡夢中的嬰兒感受到了父親的疼愛,露出天真無邪的笑。軍人本不懼生死,看到孩子的笑臉,李矛突然對生有了貪戀,對死有了恐懼,他是多希望能夠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親自教授騎射,帶著他馳騁沙場,戎馬倥傯……可是如今,身體的痛楚一天天加重,讓他所有的希望都變成了奢望。
李矛想說什麼,李夫人心中明了。多少次深夜枕邊人偷偷起身躲到書房輕聲呻吟,壓抑的咳嗽,都會牽扯出她心疼的眼淚,卻不敢讓他知道。李矛怕驚醒枕邊人,每次回去後總偷偷查看夫人一番,又怎麼發現不了她眼角來不及拭去的淚痕。兩人心照不宣,中間隻隔著一層窗戶紙。
夫君,我都了解。
我走之後,李矛說完這幾個字,看了夫人一眼,為了不讓李矛擔憂,李夫人也看著他,眼中沒有悲戚,有的隻是果敢和深明大義的堅毅。
你帶著我們的兒子遷往京城內地居住,好生培養,文治武功,日學不殆,務必使其成才。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重回邊疆鎮守我梁國國土,保邊境安寧。李矛說道。
夫君放心,婦人定不負所托。李夫人換了個姿勢,將懷中的孩子抱得更緊了。
將軍為咱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李矛起身在床邊慢慢踱步思考著,就為其取名——“安寧”吧。
安寧,李安寧。李夫人貼著孩子的小臉,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李矛伸出溫熱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孩子光滑如玉的小臉,心上湧起萬千刀割般的疼痛和不舍,曆經無數血雨腥風的七尺男兒如今眼窩一熱,兩行熱淚噴湧而出。天下至柔則至剛,一個繈褓中的嬰孩讓李矛暴露了內心脆弱的一麵。
李夫人的眼淚也被引了出來。月子裏的產婦情緒不宜激動,會影響奶水。李矛替妻子拭幹淚水,安慰道,我知夫人堅強,定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如果能遇到對你和孩子好的人,夫人就改嫁吧,那樣我會更加安心。
李夫人道,夫君難道忘了新婚之夜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