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鑒卻是大喜道:“若然如此,小女定然無憂了?”
上官無名肅穆道:“此是自然。”
沙漠莽莽,風急天高。
無垠荒漠中,卻偏有人將之視作坦途。
風吟雪已頂著風沙急行三晝夜,麵上卻沒有絲毫倦容,白衣之上不沾點塵。阿依古娜父女早已由初始的震驚駭然轉作現在的麻木,他們從未見過似這樣奇特的人,一個人緩步慢行,速度卻不弱於疾行的千裏明駝;更為驚人的是三日夜中,水米未進,氣色安好,便如辟穀餐霞的姑射神人,他們幾乎以為自己是見到了真主在大地上的化身。父女倆端坐在千裏駝上,看著那在這魔鬼般的環境中悠然而行的白衣身影,忽然有種錯覺,那道身影仿佛是行走在與這個天地格格不入的另外一個時空!
遠望千裏,有山如巨魔般橫亙天地間,其名為魔鬼山,或曰接天之峰。收回目光,風吟雪亦可以感觸到,那一道至強至霸、如同天地主宰的無上氣息如同從沉眠中覺醒,愈變愈強,威壓天地,那是那人漸漸激發的戰意,他心中明了。
若是有武林中人在此,便會發現,風吟雪的氣質亦是愈發空靈浩然,無極無窮!
一場曠古鑠今的對決從他踏入大漠那一刻便已開啟,卻不知何時方會落下帷幕?
修為到了他與接天聖主這等境界,精神氣質早已跨越了時空界限,達到了一種人類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們的對決,已不局限於招式、內力、勢意,而是到了一種超越肉身靈魂、直指本心的不可知之境。
世界最高之巔,萬載玄冰之上,銀袍男子緩緩睜開如幽潭深淵般的雙目,麵具遮掩下唇角逸出一絲莫測的笑意,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亙古不化的冰峰如同承受了難以想象的恐怖壓力,哢嚓開裂,他仰首望向東方,喃喃自語:“我在這裏等著你!”
接天峰巔,一座數十丈高的古老殿堂內,一襲白衣的雲孤月撫摸著那一幅幅縱橫數十丈高絕非人力可為的宏偉雕刻,心內卻是波瀾不驚。這一幅幅雕刻描繪的景象有盤古開天,女媧造人,不周山傾,刑天斷首,誇父逐日,伏羲創八卦,神農嚐百草,軒轅斬蚩尤,大禹治水……等等諸般古老神話傳說,雕刻古樸滄桑,有一種原始的蒼茫大氣,似與天地同源而生。
這座創世殿乃接天宮至高無上的聖地,唯有曆代聖主方可踏足,其內雕刻亦蘊藏了接天宮一脈無上的武學奧妙。傳聞這座聖殿乃三十三天聖主早年研創武學之地,其內雕刻凝聚著三十三天聖主半生武學精華,可以說是一部簡化版的《三十三天聖鑒》。
雲孤月遍閱群刻,最終走到殿心中央那一幅《盤古開天圖》前,凝神思索,最終輕搖螓首,幽幽歎息:“這一式之蒼茫大氣磅薄無盡還要在你的第三訣‘太初’、第四訣‘大衍’之上,你是否能抵擋呢?”
蒼茫原野之上,冬雪早融,草色青青,遠方陰山橫亙綿延,如一條側臥的雪玉蛟龍在大地的盡頭。旌旗飛舞,馬蹄縱橫,數之不清的騎士由遠及近不斷集結,集結的中心,圓形的帳幕在清晨初生的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帳幕內裏溫暖奢華,地上鋪陳著潔白如雲的羊毛毯,毯上約三分之二的麵積擺滿了潔白的、嫣紅的、嫩黃的、淺紫的各色花卉,如同一片花的海洋,花的清香彌漫了帳幕裏每一個角落。在花海中央,一尊九龍玉座高高聳起,一名猶如女皇般的女子俯視著下方諸多跪伏在地的部落首領。年輕女子座前左側,一身黃金鎧甲的雄壯男子身軀筆直如槍,似可刺破雲霄青天,威嚴冷肅的麵上無半點表情,整個人仿佛精鐵鑄就的戰神。下方眾人顫顫巍巍的看著男子,目中盡是恐懼與敬畏,這位草原第一勇士鐵血的手腕和冷酷的決斷早已令整座草原顫粟。右王一脈,向為草原霸主,但一夜之間,舉族夷滅,血流成河,屍骨成山,十數萬人陳屍,一個叱吒草原的大部落幾近絕滅,這等手段,又豈是一個狠辣道得?
高踞玉座之上的慕珈藍漠然問道:“各部落勇士集結得如何了?”
下方一名年過五旬麵貌粗獷豪雄的部落首領恭敬道:“我等漠北十三大部已集齊,共十七萬勇士願聽公主號令。”
另一名年歲較輕約莫三十餘歲的青年首領目光略帶熾熱道:“漠南十萬兒郎願為公主殿下效死!”
神情冷漠近於麻木的木華黎淡然道:“漠中烏赤、哈喇、烈焰三部未有人至,亦未遣使道明緣由,請公主示下當如何處置?”
慕珈藍麵無表情,輕撫指間緋色鋒刃,稍一用力,纖纖如玉的指尖上一點殷紅溢出,她平平淡淡道:“奉召不至,乃作反論,族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