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出了徐州。
七匹馬還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麵。許浩義下馬休息,他們也休息,許浩義在酒樓吃飯,他們也吃飯。他們在等待機會,等待惜緣離開許浩義的身邊。但他們就連晚上都睡在一起,這種機會應該永遠都不會有。因為就算有一天惜緣要走,也會先殺了他們。
這一天,又有十二車黃金運往北平,押鏢的是雄威鏢局的總鏢頭,關世雄耀武揚威地騎在鏢隊的最前頭,不停地督促後麵的鏢隊跟上。
小二這時送來酒菜,正準備走開,許浩義突然把他叫住,隨手給了他一兩銀子,道:“小二,有件事要向你打聽。”
小二接過銀子,高興地手舞足蹈,道:“爺有何吩咐盡避說。”
許浩義道:“最近是不是每天都有鏢車經過這裏?”
小二道:“這位爺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小的告訴你,這鏢車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往這裏走了,大約是每十天走一趟,而且是雄威鏢局的總鏢頭和副總鏢頭兩天往返跑的,出了這裏,再往北走五裏路,這趟鏢隊就該和從北平回來的鏢隊碰頭了。”
誰都不會想到小二在說完這句話後就永遠後都說不了話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是被那七個人中的一人用筷子射入了咽喉,他會死是因為話太多了,他為了一兩銀子而送掉了自己的命。
——有時候一條命是否隻值這一兩銀子?
一陣騷亂之後,酒樓內隻剩下了九個人。
許浩義自顧自喝著酒。
惜緣一手握著匕首,一手在照鏡子,她照鏡子並不是為了化妝,而是因為從鏡子裏可以看到坐在她背後那張桌子上七人的行動,這時七個人都盯著他們兩人,恨不得上前把他們統統撕碎,可現在他們卻隻能幹瞪眼,因為惜緣在。隻要有惜緣在這裏,他們就永遠也不敢動手。
眼看著那十車黃金快要離去,許浩義突然冷笑一聲。
惜緣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這趟鏢就要到此為止了。”
“你想劫鏢?”
“我想,可我不用動手。”
“你不動手怎麼劫鏢?”
是啊,一個人不動手,怎麼可能劫走由堂堂雄威鏢局總鏢頭關世雄押送的十車黃金呢?
“因為有人會替我劫下。”許浩義很自信,因為他看到了柳霂桐。
既然有人會出手,那麼他自然就可以在這裏繼續喝酒了。
果然,刀劍碰擊的聲音,馬驚嘶鳴的聲音,一一傳至。
許浩義沒有動,惜緣也沒有動,那七個人當然也不會動,他們的任務是等待時機殺許浩義,這趟鏢劫沒劫掉與他們無關。
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本來就無需插手。
但這件事卻和關世雄密切相關,他對柳霂桐很痛恨,也很無奈,這無疑是件痛苦的事,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做痛苦的事,可他必須去做,因為他要為自己的名譽而戰,有時候名譽對於一個人來說,甚至比生命還更重要。
柳霂桐的朋友們已經死了,死在關世雄的偷天換日之下,她一直想要報仇,她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所以她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手,所以她出手了。她的眼神中一直充滿了仇恨,在這仇恨中還透射出了些許的同情和可憐。
關世雄看著死在柳葉雙刀下的鏢徒們,有的已經氣絕,有的還有一點心跳,但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看熱鬧的人都遠遠躲在自己的家裏,看著這場一觸即發的決鬥。
柳霂桐睥睨著對方,道:“關世雄,你一定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吧。”
關世雄確實沒有想到,他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因為他已很久沒有用過刀了,這把大刀已做了很多年的擺設。
明晃晃的刀,像細嫩的柳枝。
關世雄仰天長笑,黑白相參的胡須也隨之抖顫,他的心也在戰粟,有時候笑可以掩飾內心的恐懼,但他害怕的並不是武功比不過柳霂桐,他真正害怕的是在這四周還會不會藏著其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