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鴻軒道:“看在你們不求饒,還算有骨氣的份上,我可以留你們一個全屍。”
眾人眼前忽地一亮,那一柄離愁劍寒光似射,射的每個人的心都心驚膽顫,粟粟危俱。
朱鴻軒劍訣一領,正待動手,忽聽得賓琦璐在身後喊道:“鴻軒,住手,求求你別再殺人了!”
朱鴻軒收住手中的劍,詫異地看著這個女人,道:“琦璐,我所殺的每一個人都是該殺之人,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血腥。你該明白我的劍下從來都沒有死過一個無辜之人。今日若他們不死,將來就會死更多的人。”
賓琦璐道:“那你呢?你的手上也同樣沾滿了血腥,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的劍下已經死了數之不盡的惡人,可還隻是恒河沙粒,不管他們是惡是善,你應該知道殺人是解決不了根本的。”
雖然隻是兩句淺淺的話,雖然隻是淡淡的口氣,但朱鴻軒的手竟軟了下來,口氣也隨之緩和,道:“你們走吧。”
六人當然是如遇大赦,瞬息之間便已逃散。
許浩義也準備離開。
賓琦璐從山頭走下,突然把他叫住,道道:“等等,浩義。”
許浩義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賓琦璐道:“十二年前,你在洛陽救我一命,至今還未謝過你呢。”
許浩義聽到賓琦璐跟他說話,心潮澎湃,但表情依舊冷漠,道:“我是刺客,從來都不用人謝我什麼,我隻收銀子。”
朱鴻軒仰天大笑道:“原來江湖傳聞也有準確的時候,這天底下隻有銀子才是你許浩義的朋友。好,我就替她給你一百兩。”
許浩義揮劍一格,又將那擲來的一百兩銀子徑直送了回去。
“誰的銀子我都收,就偏偏不收你的。後會無期了。”
朱鴻軒又笑道:“我也不想再見你,可是我又不得不見你。”
許浩義道:“我也殺過很多人,難道你也想殺我?”
朱鴻軒的笑容總是那麼有親和力,聽他又道:“我知道你殺人無數,但那些人都死有餘辜。”
“那你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奇怪十年前為什麼展隨風和我會決戰長安?又為何十年後一同現身帝都?”
許浩義道:“一個人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太多,這個人就會像一顆彈藥,隨時對別人構成威脅,這樣的人往往死的很慘,我並不想做這樣的人,所以我也不想知道你們的事。”
朱鴻軒笑道:“對不起,這件事恐怕你非得知道不可。”
許浩義道:“如果說我一定不想聽呢?”
朱鴻軒道:“如果說李揚死了,你是不是會想聽聽我將要說的事呢?”
果然,許浩義轉過了身,道:“你怎麼會知道李揚這個名字?”
朱鴻軒道:“這並不奇怪。我還知道李揚隻不過是一個化名,他的真名叫許浩正,是你同父同母的兄長。他很小的時候就隨令尊東渡扶桑,是以江湖上知之者甚少可是他這一次卻暗奉朱棣之命刺殺當今聖上。”
這一切都讓許浩義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小溪邊的神秘人和眼前的朱鴻軒都對自己的身世,甚至連自己的兄長也了如指掌?
他沒有說話,沉默有時候也是種回答。
朱鴻軒道:“不過他現在已經死在了展隨風的刀下。”
許浩義道:“做刺客隨時都會死,他死,隻能怪他自己學藝未精。”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很無情,但現實本來就是殘酷的,要想生存,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
“令兄的死隻是一個開場而已。南北勢力還會在暗中繼續較量。聽說,這次和令兄一起從扶桑回來的還有兩個東洋人一個是扶桑最負盛名的劍客,藤原信織。據傳,他的劍法已入化境,快至極魔,介乎於人神之間。而另一個人則是東洋忍者,德川敬。據說,在這個世界上還從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許浩義道:“如果你是想要我去殺了這兩個人,那麼我想你找錯人了。我是刺客,雇我殺人需要銀子,可是我又偏偏不收你的銀子,所以我不會幫你去殺任何人。”
“我不會讓你去殺他們,你也根本殺不了他們。”
“那你不會是因為閑著無聊才對我說這些的吧。”
朱鴻軒道:“我隻是想告訴你,從前你是名刺客,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名死士,當今聖上的死士。”
許浩義道:“刺客收的是銀子,死士收的是人情。我既不收你的銀子,就更不會收你的人情。我從來都不受任何人的擺布。”
朱鴻軒道:“如今天下大勢,燕王謀反之心已昭然若揭,隻是當今聖上太過仁善,不想因叔侄間的不睦而引發戰端,累及天下百姓,這才決定派遣刺客刺殺燕王,而你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你我若能免讓天下蒼生塗炭,豈非也不枉此生?”
許浩義道:“我不想名垂千史,我隻求活的自由灑脫,活的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