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列通往南方的火車。10月份,車裏依然悶熱。擁擠的人群使車廂裏的空氣成了膠狀的物質,依附在所有物體的表麵。
車停在新的站口,有人開始動起來,伶包伏找行李喊人,各種方言的呼喊和喘息。
20分鍾後,平息下來。很快新一輪的人流衝過來,拚命的往前擠,車窗口有人遞東西有人拍窗子找人。又是各種離別。好像這個城市裏的人突然之間全都出現在這裏。
火車開始動起來,很快就開始平穩的走向下一站。人群開始停下來,各自找到自己站著或坐著的位置。車廂裏再一次充滿各種味道,不同牌子的香水和和化妝品的味道,食物的味道,有泡麵帶著熱氣的雞肉或各種快餐的香味,各種飲料的酸甜,速溶咖啡的濃香。原本誘人的氣味像大雜燴一樣全部倒在一口鍋裏攪拌生出一種怪異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易末皺了眉頭,拉下眼罩,重新翻開蓋在腿上的書。
“嗨,你醒了,要吃些東西嗎?”
坐在對麵的一個卷發女孩看著她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熱牛奶和盒子裏顏怕清新的水果沙拉。
易末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
女孩並沒有被易末明顯的疏離打擊到,接著跟他說話:“你在看《百年孤獨》英文版?你的英文很棒?”
“隨便看的。”
易末把書合起來。
這個大卷的栗色頭發的女孩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幹淨,笑起來如一彎月牙。白色的雪紡裙,是個家裏的乖寶寶式的姑娘,應該被嗬護得很好。
“我叫徐諾,要到廣東上學,你呢?”
“易末”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輝脈脈水悠悠那個脈?”
易末搖了搖頭,這姑娘隨時隨地這樣拽文的習慣讓易末一點也不適應,“不,合抱之木,生於毫末。”易末這樣說,可她心裏還是明白,易末,易末,這個末是渺小是不起眼是……可有可無。
徐諾好像意識到易末的態度有點過於冷淡,她微微偏著頭略不好意思的說:“我這個人見朋友話很多,你不介意吧?”
易末確實表示詫異,朋友?隻一個見麵就是朋友了嗎?這個詞何時變得淺薄起來。這樣說起來凡是見過麵說過兩句話的人多的數都數不清。
但她還是說不介意,這是禮貌,易末雖然不是特別會為人處事,但是這時候說介意顯然不合適。
徐諾語氣又熱絡起來,“那麼你也是去上學的嗎?”
“嗯。”易末點頭。
徐諾簡直要跳起來,她上半身往前傾著靠在桌子上,眼睛明亮有神,“我也是哎,我去XX學校大一新生,我以前去過那裏,環境很好。你呢?"
易末挑眉,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不過開學季又失望那個地方去,同行的同學應該不會少。
“我也是”
她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雙手拍在一起,“那我們真是太有緣份了,哈,有緣千裏來相會用在這裏是不是也很恰當?我們可以一起去,我沒有讓父母來送我,說起來還是第一次一個人正式出遠門呢。”
看,就是這樣拽文,難道是高考的餘韻還沒有下去?
“你報了什麼係?外語嗎?我是中文。”
難得這樣還熱情不減,易末對她也有幾分好感了,“我也是中文。”
“那太好了!”她看起來似乎是真的高興,雙手又拍了一下,眼睛彎成月牙。
“你的眼睛很漂亮。”易末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