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喧囂漸遠路人稀,慢品青史憶當時。
三千粉黛歡樂少,十萬金戈馬蹄遲。
殘歌玉樹頻頻鑒,衰草寒煙故故悲。
月下憑欄空悵望,閑庭信步待晨曦。
話說徐州琅琊郡城西百裏之地有一去處,喚作佳盛山莊。那琅琊郡本是南北衝要之地,自古繁華,這佳盛山莊雖離城僅百裏之遙,卻有如世外桃源,平日裏極為幽靜。
但今日這裏並不寧靜,遠遠隻見大門口匾額上“佳盛山莊”四個金色大字,兩旁掛著白絹製成的大燈籠,燈籠上寫著一個黑字——封。門前一對石獅子脖子上套著白條。
原來這佳盛山莊的老莊主封琪幾天前剛過世。此時,佳盛山莊的前廳裏掛著一塊落地白幔帳,後邊擺著黑漆棺材。幔帳中間寫著一個巨大的“奠”字,正下方是一張條形黑漆木桌,桌上擺著牌位,上書:佳盛山莊莊主封公琪之位。靈位之前擺著香爐、供果。左右牆壁上掛滿了祭幛。
在靈堂一側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披重孝,此人便是佳盛山莊的少莊主封滿樓。忽有下人來報,泰英幫梁幫主委派幫中首席長老徐宏圖前來吊喪,封滿樓忙起身迎接,來者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虯髯大漢。接著又聽下人來報,武林盟主、淩雲堡堡主宋峻委派淩雲堡副總管黃明章前來吊喪。少時,又是昆侖派弟子鬆雷劍客賀庭強前來吊喪。如此,親朋你來我往,不能勝數。
這其中有一位老者,頷下一部花白胡須,看樣子至少年過花甲,上過香後,他癡癡地望著那靈位出神,不知不覺竟老淚縱橫。
此人乃是青州東萊郡千柳山莊的莊主呂鶴年,他與封琪原是莫逆之交,三十年前,曾一起行走江湖。近些年來,因為大家都上了年紀,交往得少了。前日他聽到噩耗,頗為震驚,當下不聽家人勸阻,冒著凜冽的北風,親來吊喪。
呂鶴年與封滿樓寒暄了幾句,道:“人死不能複生,賢契節哀順變,保重身體。”封滿樓本要款留呂鶴年,奈何呂執意要走,封滿樓也不便強留。呂鶴年步出靈堂,又回頭看了看,忍不住一聲長歎,終於轉身上了馬車。
此時乃是晉武帝太康八年,公元二八七年,是西晉滅吳後的第七年。呂鶴年生於亂世,年輕時行走江湖,幾十年來經曆了無數風雨坎坷,如今人到暮年,能看到天下歸一、四海升平的景象,他自然深感欣慰。
但是近幾年來,當初與他一起行走江湖的那些老夥伴們相繼謝世,帶給老人的隻能是無限惆悵。他懷著對死者的惋惜和對人生的無奈一路東歸。
掀開車簾,其時已是深秋。北國之秋,一派肅殺之氣,看不盡秋風蕭瑟,數不盡黃葉紛飛。片片黃葉,恰似自己的故友一般,隨風而逝,使老人倍感淒涼。徹骨的秋風,帶走了多少往事,隻留下兩行老淚清洗那塵封的記憶。
呂鶴年一路上心事重重,回到了東萊千柳山莊。
呂鶴年脫去風衣,來到書房。仆人端上一杯濃茶。他剛喝了一口,忽見書桌上竟赫然擺著一封信,呂鶴年笑道:“有朋友寄信於我,他們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便叫了聲“來人”。從門外進來一老者,他是千柳山莊的老管家,名叫呂誠,跟隨呂鶴年十幾年,忠心耿耿。
呂誠問道:“老爺有何吩咐?”呂鶴年道:“這封信是誰送來的?”呂誠道:“並無人送信來呀。”呂鶴年道:“那這封信是誰放在我桌上的?”呂誠道:“小的不知。”呂鶴年不禁吃了一驚,又問:“你一直沒看到桌上有封信嗎?”呂誠道:“小的一刻鍾前還打掃過老爺的書房,並沒有看到這封信。”呂鶴年道:“之後有誰進過我的書房?”呂誠道:“之後無人再進書房。”呂鶴年道:“會不會是你沒看到?”呂誠道:“小的打掃完書房便一直在外廳,如有人進入書房,小的必然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