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並不畏懼這樣的風與熱。她太需要清醒了。
想起隻一天的時間,在同樣的位置,她的心境又是如此的不同。
她勇敢的轉頭,望著下麵無數的房間。想起今天迎來的目光,
現在也一定在深情的注視著某人吧。
麵對心中的黑暗,的確是需要莫大的勇氣了。
季雨獨自一人拿著手電,走在大船裏這最黑暗的底層。
她著著運動鞋,方便行動。慢慢的走下最歪曲的樓梯裏。
老鼠、蝙蝠、蟑螂……紛紛齊登場。
而她亦不如第一次來的那麼害怕了。
其實沒有那麼怕這些東西,隻是它們太突然的出現,容易嚇到人。。
她這麼辛苦的下來,還不是為了要見一個人。
季雨曾答應李阿婆不殺楊目,可如今,她食言了。
人不是她害的。可是與她脫不了幹係。
季雨並不是後悔、內疚、心疼。她隻是覺得夏冰做這個決定前,
甚至都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這一點讓人不舒服。
讓季雨感覺她哪裏像他所說的那麼重要。
算了,如果他樣樣事情都向她彙報,就不是二當家了。
所以她去看楊目了。或許這是一個終結。
所有的事情皆會有因果報應。
那個黑暗中蜷縮成一團的人,哪裏還有挑逗她時的那種意氣風發。
季雨甚至都不開聲,拿著電筒照著黑暗中倒在水泊中的那個黑影。
她甚至在照了足足有五分鍾之後,仍是不能確定哪是他的耳、鼻、眼。
甚至,連他的一聲也不曾聽到。
難道,楊目現在對光線也無動於衷了嗎?
季雨勸自己穩下來。她,可以等。
至於要等多久。孤單一人的漫漫長夜,她有的是時間。
等到楊目終於慢騰騰、輕微的挪動一下後。季雨適時的咳嗽了一聲。
重傷病殘疾人楊目,終於恢複了點點意識。疼痛難耐,又幾不可聞的輕輕叫了聲:“啊……”
季雨並沒有失去耐性。她仍是靜靜等待。甚至在楊目又輕微翻滾了一下時,跺了跺腳。
她是有耐性,可是時間並不應該分配給這樣的人。
這樣曾經數度要傷害她的人。
楊目也終於算是給了她麵子,沙啞、斷斷續續的問道:“是,是……誰?”
後麵的那個誰字,聽上去竟然有著明顯的顫抖。
季雨說不清內心的複雜感受。好似種種糾結的情緒,就要衝到喉間,卻被她生生扼住了。
就連那句“是我”,她也沒來得及說出口。
楊目開始有幅度的動起來。在黑暗中適應了太久,而且有手電光一直照耀的季雨,
終於能看清他的斷手斷腳。準確的說,那上麵已經沒有了部位。
“是你……”一直被光線射擊的楊目,也終於明白了來者是何人。
生生削去的傷口,是齊斷的平整。
但是因為傷疤的結血,以及某些組織的複蘇,
那傷口處,如同古怪嶙峋的老樹枝頭,扭曲、黑腫得嚇人!
本來不敢看的季雨,此時卻出奇的鎮定。
楊目艱難的著自己沒有手指著力點的身體。
冷笑著,但聲音相當的小與無力:“你……來,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