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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同樣沒有睡好的一個人,是伊拉的醫生葛英。他很少有這種到了淩晨過後,依然不能寐的情況。他也不是翻來覆去,而是眼睛瞪著的看天花板——員工樓的樓上,睡著的正是小念跟小念的媽媽。葛英眼前總浮現起白天與她講夏冰不願她時,她臉上客氣禮貌的說沒關係,但眼底有那一閃而逝的失望……
睡時已經過了淩晨。睡前,他如往常一樣,將一本英文原文的醫學雜誌,認真的研讀了其中的一篇。每天一篇,量不多、但要精,是他的定時功課。獨孤老人留在伊拉,夏舉答應會幫他每月都弄到最新最全的醫學權威雜誌。這樣讓偏於一隅的醫癡,他,也不至於太脫離主流社會。
很多時候,夏舉算是尊敬他的。因為畢竟這裏需要他。早年葛英事從法醫工作,因不滿上司的包庇黑暗,他辭職出來在大學的醫學院教學生。因此有機會接觸到各個科室的臨床案例。可惜他運氣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老婆女兒車禍死亡,自己主刀又在手術台上致死一名病患。
被迫離職後,官司纏身。身邊再無親人的他遭受事業與名譽的三重打擊。幼時好兄弟夏明家境富裕,在葛英初中母親離世時慷慨相助,讓他順利葬母之外,還資助他完成醫學學業。而他在人生最低穀最絕望挫敗的時候出現,幫他查出妻女死亡真相,出錢幫他打贏官司。然後夏明再多一句話,他就來伊拉了。
夏明的再度出手,葛英不會認為還是單純的少年時的一擲千金。這背後的動機、要脅、利益,必須得還這份恩的。葛英晚婚晚育,妻女走時他年齡已大,自視看透紅塵,願在這紛擾塵世外的孤島伊拉,研究醫學,琢磨失敗案例,完成他剩餘晚年。
人到了晚年的時候,特別是做醫的,常常會反省自己早年的一樁樁案例。葛英這麼老了,甚至會想起自己剛做實習醫生時的許多手誤;做法醫時各種惡心殘暴的屍體,千瘡百孔的傷口、惡心的被殘害的器官……再到他因為妻女突然離世的悲痛,犯的平生最大的錯誤,誤殺那位張姓患者。
當死者家屬在醫院,狠狠踹打他身上的每個器官、發誓要他血債血償的時候,葛英不會想到自己會再有作假的一天。他雖然承認手上已經沾過鮮血,但自問來伊拉後,絕對沒有參與過夏舉製毒販毒的實際過程。因為排除他曾給予的那些醫學上的建議之外,他的愛徒盧森是一名化學博士,足以麵對夏舉的製毒要求。
這幾年他耿耿於懷於一份DNA報告。最近這半個月來,竟有點寢食難安的苗頭。——5年前,他親手出具給夏舉過目,然後摔給夏冰的一份兄妹DNA檢測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