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不免又讓人疲倦。她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時已經沁出的淚花,濃濃的心酸湧上心頭。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孤軍奮戰的擔驚受害,孩子早產、先天性糖尿病的深深遺憾,季雨竟真的哭了起來。那種小小聲的、怕驚醒小念的泣,更倍加壓抑。一聲一聲的,痛到心裏!深夜的海,雖然夏家大宅在伊拉島的中心,但在這淩晨兩點時分,季雨從夢中驚醒後依然能清晰的聞得到海上飄來的海風。她從小大內陸貴州長大,並未在海邊長住過,見得最多的水也是在內蒙古的黃河。現在整日在這座島上,她覺得身體的每一個毛細孔裏都注滿了海水的氣息。還有那些少量從她眼角滲出的,集聚了她的孤單與無助乃至於害怕的水滴,即使是在半夜,流得也是不能盡興!
寂靜的夜,海上的星空在沒雲的夜裏總是不吝於展現自己多彩的美麗,低聲綴泣的季雨還是聽到了,那遠遠的門外,盡管鋪著華麗厚實的地毯,分明一雙腳在停留。她似乎能感覺到,那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腳步穩健、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驟然停住了已經輕微的泣聲,手指本能的迅速抓向枕頭底下,夏舉臨行前留給她的那把手槍!輕輕的握住,打開了保險,眼睛在房內殘留的月光中,緊緊的盯著那扇尚有一定距離的門。
門外的男人似在猶豫,腳步有輕微的挪動,引得季雨的心更是提高了一截。剛剛還沉在痛苦中的她情緒還殘留著,不確定如果等下真的是一場惡鬥的話,她勝算能有幾分,小念怎麼辦。不確定他是不是更靠近了門邊,要進一步行動了嗎?
門外的人輕歎一口氣,手竟扶上了門,季雨清晰的聽到把手被觸碰的聲音,對方似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終於出聲,有些低沉亦或是聽不出的壓抑:“程……雨,你怎麼了?”
是男人的聲音,還算熟悉的,是夏冰。有那麼一瞬間,季雨覺得自己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其實有幾分鄙視自己的,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久經沙場的了,就因為現在帶著孩子,就不自信了?
久久未見回音,門外的聲音也略略高了些,中間似乎還夾著一絲生疏的焦急,“……小雨,小雨!”季雨放下槍,下了床,走到門後,輕輕的對著門說,“我沒事。”
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頓了一會兒,又說,“剛你怎麼了?你,哭了?”
她沒有回答,隻是說,“我,做了個噩夢……我沒事,你回去吧。”
這次,他沒有吭聲,一串長久的沉默就橫亙在門的兩端。她也沒有離開。半夜起床其實是會涼的,但她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沒有走開。隱隱中等待的不知是期盼,還是他的走離開。又過了一會兒,聽到他說,“那,你注意點,有事叫我。”
那聲音似有無奈、悲涼、可惜,聽得人有點唏噓。季雨都懷疑自己有做錯了什麼嗎?還呆立在在門邊的她這才發現,門外的他,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