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直都想忘記的人,卻一直都忘不掉,就算逃到了千年之外,依舊會因他觸景生情,依舊會為他心痛難耐。
算了,何必要去自尋煩惱,就算知道了他的一切,除了讓她心傷,她又能落下什麼?還不如就讓他和他的嬌妻美眷永遠的深埋地下,永遠……
“莫琬,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有人關切的問道。
她搖搖頭,“沒什麼。”
青青的暮色掩了她的神傷,她低下頭去,強迫自己再不去回憶,再不去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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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間,那王訶的墓也有了些眉目和發現。
考古隊員們看著發掘出的成果,圍在一起,開始議論起來,“原來這位王訶是忠王的胞弟,年紀輕輕剛過二十便死了,這墓顯然是他死後多年才遷過來的,除去一些陪葬品,就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生平,真是不知他何德何能可以入得這陪葬墓。”
冷琬心輕蹙眉頭,也細細的看著每一件物品和資料。
眾人又結合起忠王的信息,拚起來所有的記錄,發現這二人竟是雲妃的表兄。
這位王訶和忠王性情截然不同,他不似忠王那般習武之人的粗獷,他竟留有許多婉約的詩篇和一些像是寄情抒懷的情信。他的許多情詩裏,出現最多的都是一個“雲”字,眾人笑著,這人莫不是和他那甚為得寵的表妹雲妃有什麼私情不成?
根據時間推算,雲妃是在他死後入的宮,那麼兩小無猜的表兄妹之間有些朦朧情意也是很正常,眾人推測,也說不定是皇帝橫刀奪愛,那王訶明知奪不過,卻又不甘心,所以本就孱弱的身子就此一命嗚呼,而雲妃也便含恨入了深宮。
這些古人的愛恨糾葛又有誰能說得清呢,除非親眼看到,否則單憑這些墓葬推測不過隻是胡亂臆想罷了,就在大家說笑之時,又有了新的發現。
王訶的墓中發現了一方絲帕。
那絲帕顯然是經過了小心妥當的處理,已近千年的掩埋,它依舊平整豔麗,絲質一看便是絕佳上乘之物,而絲帕上的字跡和花邊依舊栩栩如生,清晰可見。這件文物的發現無疑是件振奮人心的大事,而冷琬心卻呆呆的看著它,手指輕顫,淚水模糊了視線。
潤琬吾愛。
那正是她從小到大從不離身的那方絲帕。
她似是墮胎之後便未再見過它,而當時心念成灰的她也無暇去尋它,怎料它竟會成為一個陌生男子的隨葬之物。
冷琬心死死的盯著雲妃的還原畫像,那悲傷的雙眸,那纖柔的眉宇,竟真的與她的相貌,神似之極……
王訶,小字潤杉,雲妃青梅竹馬的二表兄……
雪陽公主,墨皓琬,水滴胎記……
潤杉,琬兒,吾之所愛……
蠻兒,你要記得,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你都是我心裏永遠沒人能代替的最愛,永遠……
還有墨宸峻在她墮胎之後,每每一碰觸她便立刻縮回的手,和那哀痛卻又難言的淒絕目光……
這許許多多七零八碎的片段拚湊到一起,冷琬心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許多。
那些言之鑿鑿的誓言,那些繾綣纏綿的溫存,那哀沉無奈又滿是悲絕的目光……墨宸峻,是因為你在調查我親生父母之時發現我們竟是兄妹亂-倫,才讓你做出那樣殘忍卻悲慟的決定?而你當時卻不知,我並非你父皇的骨肉,而是王訶之女……
冷琬心再也忍不住,慌步奔向房外,仰頭看著當日自己決絕跳下的岩壁,回想著那日墨宸峻緊張的隨護和而後絕望的悲吼……
墨宸峻,知曉那晴天霹靂的信息時,你自己究竟吞下了多少的苦,你又是如何費盡心機的想要向我隱瞞這個秘密,不想讓我承受同樣的傷痛?你終是太了解我,太了解我承受不來那樣的事實,怕我受到傷害。麵對我恨你入骨的決絕,你又咽下了多少無奈和心酸……
想起那位老者的提醒,命數中充滿了或重或輕的劫難,隻消得捱過那些劫難便可走上坦途。
這便是在暗示,倘若他們並非兄妹之事一旦明晰,便皆大歡喜……可是當初絕望的自己怎能參透這些,怎麼可能……
我這番離去,真的也會害了你嗎?墨宸峻?
你如今,究竟過的怎樣……
天各一方的我們,真的再也沒法逆這該死的無情的沒有半分人情味的天命了嗎……
冷琬心痛苦的捂緊胸口,淒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