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讓人發指的是,屍體左邊的大半邊脖子像被吸血鬼咬斷一樣,露出可怕的撕咬過的傷口,在他旁邊還零星的散落著幾坨裹滿鮮血的東西,我猜那是屍體脖子上的肉。我完全可以想象那個地方出現這種損傷時他當時的血是怎樣的向外噴注的,那裏會像一個突突冒著溫泉的泉眼,讓鮮血肆意流向他身體的任何地方。就像泉水永無止盡的奔流,在曲亮掀開被子給我看時,我看到一整個被血浸濕的屍體,一股更為強烈的血腥味夾雜著死者最後的餘溫再次撲麵而來,好似他的血比正常人多2倍——我再是一個見過血腥場麵的醫生,也還是個正常的人,我一下子用手捂住了鼻子,為這年輕人的逝去搖頭可惜。這再也不是個溫暖鮮活的生命了,再也不可能以這麼強健俊美的身體出現在女孩們麵前,引起她們愛慕的尖叫。現在的他就是一具死屍,一具被人咬斷喉嚨失血而亡的屍體。

“太慘了……”我捂著鼻子說。

“80%是女人做的。”曲亮無表情的說,並給屍體重新蓋上被子。我看不出來他的情緒,我想他可能因為職業原因已經對這一切麻木了。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問道。

“難道一個男人以這種方式殺人?”他反問我。

“難道他就不能是個同性戀?”我繼續反駁著。

“有可能。”曲亮像是被我提醒了一下,摸了摸頭。“不過男性凶手殺人一般很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隻要他斷氣就算完事了。可這呢,根本就是帶有虐待傾向的,被生吞活刮的謀殺……”曲亮頓了頓,繼續說:“首先,我們可以這樣想象一下,先不管他的性取向,就單單隻是他們,來到酒店開房準備來個一夜情,在男的脫了衣服和對方親熱時被咬斷了脖子。”

“恩,這個能說得通。什麼要債的,尋仇的,不會到這麼浪漫的地方來殺人。那麼凶手性別和動機呢?”

“如果是女朋友或男朋友,最大的可能是被對方發現死者劈腿了,為了報複而下此毒手。如果是一夜情,那這動機,就有點難辦了。”

“嗯。不過,聽你這麼一說,再根據死者的體型來看,要是有人開始加害於他了,他不可能不反抗,不管是男是女,以他的這種身體的體質都是可以將凶手推開的。但是他為什麼還是被這麼痛苦的害死了呢?”

“對,除非他是被綁著的。”曲亮說著用手指給我看死者的手腕,有明顯的勒痕。“能把這麼一個強壯的年輕男子綁住的人,除了讓他自願被綁,誰還能強迫他?至少我進入房間時並沒發現什麼明顯的打鬥痕跡。”

“是啊,隻有認識的人才能做得到。”我若有所思的說。

“哦,對了。”曲亮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我找你來,是要用到你的副專業的。”

“啊?副專業?”我不解的看著他。

“聞啊,你的鼻子,你用聞的就行了。”

我一聽這話,就感覺我的臉像QQ表情一樣出現了一排黑線——哪有這麼找人辦案的。

“聞什麼,這一屋子的血腥味難道你們都沒聞到?”

“不是,是一種特別的味道,我感覺這味道不屬於死者。我們接案後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我就聞到了一股香味,我聞過死者的衣服,上麵沒有這種味道,我覺得這味道很可疑,所以很快我就讓我們的人撤了出去,門一直關著,直到你來。但願你進門時也聞到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了,房間門突然打開時我是聞到了一股隱藏在血腥味中的花香。我提議我們退出去,把門關上再來一次,祈禱這味道還沒有完全消失,至少讓我再聞到一絲線索。

我們退出房間,關上門,走到走廊盡頭有窗的地方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以備我的鼻子能以良好的狀態去搜索出凶手的蹤跡。我突然覺得我就像曲亮的警犬,被從淩晨的美夢裏喚起來執行任務。

初夏的天空遠遠的開始泛起了魚肚白,周圍的雲被暈染得像水彩畫一樣撲朔迷離,涼悠悠的微風帶著對昨夜的眷戀和對今天的期盼吹了進來,我微微仰起臉去迎接這貼膚的溫柔,比起我淩晨出門時,現在已不顯得那麼冷了。在這弱弱的天光下,這座城市尚未完全清醒,它就像個懶懶的賴床的孩子,還在為快要消失的美夢追逐,而在它的現實生活裏,卻逃亡著一個殺手,一個帶有虐待傾向的吸血鬼,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掀起這座城市的恐慌。

是的,這個殺手在我的心裏就是個吸血鬼,他咬破死者的脖子,這和吸血鬼咬的地方是一樣的,隻是他不吸血,他是給別人放血的而已。吸血鬼在我的印象中,是個中世紀的領主,華麗的衣服,優雅的舉止,淵博的知識和有教養的習慣,就像這個殺手,沁食花香,獨來獨往,悄無聲息的殺人,再悄無聲息的消失。

我突然想起什麼,轉過頭問曲亮:“誰報的案?”

他像是被我提醒到了,恍然的說:“喔,是一個服務員。總台在那個時候接到個電話,沒有人應答也不掛斷。他們覺得很奇怪,就根據登記的電話號碼查到是805號房的客人打的,所以領班就叫一個服務員上去看一下。”

“怎麼不覺得會是騷擾電話呢?”

“我覺得他們還是很敬業的,先考慮的都是客人是不是有什麼需求,才去查的登記電話。”

“哦,這樣啊。”我漸漸陷入了沉思。

這時,曲亮提醒我該再次進房間了,於是我們走到門口,曲亮再次打開了房門。依舊是一股悶得人頭暈的血腥味。

喔,等等,有點別樣的味道。

我吸了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閉上眼,讓這味道留在我的鼻腔裏慢慢的回味著。

是的,除了血腥味,還有花香。憑著我對味覺的敏感,我的腦海裏開始浮現出梔子花香調青春活力的彩色光譜,隨著最後一絲白麝香呈現的極簡但深入人心的演繹方式留戀似的在我鼻子裏打了個轉,然後隨著我的呼吸慢慢的飄了出去。我鼻子上的每一個細胞像是要留住這種淡淡的法國情調,好讓它在我的腦子裏恨恨的記上一筆。

我還沒回過神來時,隻聽曲亮急切的問到:“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喔,法國香水,不過我想這應該是後味。”我回過神來,懶懶的說道,好像還在回味剛才的氣味。

“繼續說下去。”

“我喜歡香味,這你知道。不過我以前試著研究過香水,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曲亮麵帶微笑毫不反駁的點了點頭。

“香水分三個調子,前調中調和後調,這一點其實女人們可能比我更清楚。隻不過也算你是找對人了,因為她們的鼻子可能沒我這麼靈敏。我們聞到的味道應該是後調了,淡淡的梔子花,還有最後一絲殘留的白麝香。”

“那……你知道這是什麼香水嗎?”

“其實,光憑後調是不好確定的,除非中調我也能聞出個十有八九,再根據相關資料,就能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香水……不過,我覺得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裏聞過。”

“是嗎?那你好好想想。”曲亮聽我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趣。

“……我想想……好像聞到過……”我的大腦想搜索引擎一樣飛快的搜索著有梔子花和白麝香味道的香水。突然,我靈光一現,我想起了我以前研究香水的時候有一個拿在手裏愛不釋手的造型精致的瓶子,就因為瓶子造型的極富女人味,讓我對這味道聞了又聞,在我腦海有比較深刻的印象。於是我非常肯定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迪奧的甜心精靈。”

“好。有你的。”曲亮看我這麼肯定,興奮的拍了我一掌。

“那……你確定這是個女人幹的了?”他繼續問我。

“嗯,是個女人了。”我肯定說。

“行,完成一個任務了。接下來,就是分析她的作案動機了。”曲亮高興的做了個總結,將凶手性別這個環節暫做了一個了斷。他掏出手機來打給肖隊打了個電話,可能是肖隊要我們下樓去,於是曲亮領著我進了電梯,向肖隊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