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方北林(1 / 3)

京城鄴都。

皇城所有百姓都處於極度恐慌的環境中,就連平時本該熱鬧非凡的街道都異常的冷清,偶有幾人想出來晃蕩晃蕩,也會被騎著馬在街上橫衝直撞的禦林軍嚇破膽,再也不敢出來。

現下正值深秋,放眼望去,滿目蕭索。枯黃的樹葉因無人打掃,隨處飄零在大街的各個角落,駿馬疾馳而過,地上的落葉被疾風帶起,隨著氣流旋轉而上,然後再緩緩落下。

京城四處一片寂靜,要不是偶有極速奔馳在街道上的軍隊匆匆而過,還以為這本就是一座空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戶部侍郎趙敬忠利用權職,以權謀私,暗殺忠良,罪不可恕。特卸去戶部侍郎趙敬忠官翎,革職查辦,其餘家眷流放外疆,永世為奴,不得回朝。違令者,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尚書何閔結黨營私,通敵叛國,證據確鑿,立即捉拿歸案,三日後處以極刑,其家眷,男眷全部問斬,女眷充為軍妓。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諭旨下達的這三天裏,忠良之臣被無辜斬殺已達十人之多,抄家、滅滿門,未留任何回旋餘地,尖叫聲、哭喊聲、咒罵聲彙成一片。所有百姓禁言禁行,禁宵禁火,沒有下達聖諭,不可隨意出家門,否則便以罪犯餘黨論處。使得百姓惶惶不可終日,躲在家中聽著外麵淒慘的叫聲,膽戰心驚,度日如年。

黑漆漆的夜空,沒有一點星辰的閃耀,隻有濃重的黑色向人壓來,喘不過氣,猶如當下的京城一樣。

大學士府。

一仆人匆匆來報:“大人,太傅大人求見。”

“太傅?林太傅?此時來所謂何事?”自事發以來,一直緊鎖眉頭的方玄堂聽聞來者,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疑惑,不過下一刻就收斂了情緒,正色道:“請太傅進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方玄堂立即抬起頭朝聲源處看去。遠觀來者,一身淺青色錦緞常服襯的通身氣質頗為儒雅,步履不急不慢,徐徐而行,背著月色緩緩而來,雖看不清容貌卻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直至走到內堂,才看清此人的容貌。

林燾,太子之師,當朝太傅,此人麵冠如玉,溫潤清朗,身材頎長如竹,麵觀三十有餘,嘴角掛著淺笑,著淺青色常服,隨著他的走動,衣擺卷出波浪,隱有一股自在灑脫的氣勢。

“聞名不如見麵,方大人,久仰。”

“林大人客氣,請坐。上茶。”方玄堂不動聲色,猜測著他的來意。

“此次前來,林某有事相商,不知方大人可願與某談談?”林燾輕呷了一口仆人奉上的熱茶,緩緩道明來意。

“你們都退下吧!”方玄堂輕一揮手,說道。

“是。”在室內伺候的一幹人等全都躬身輕輕退出,等確定外麵的腳步聲已遠去,方玄堂這才望向對麵正低垂眼眸而坐的林燾,開口道:“不知林大人來府所為何事?”

“嗬嗬,林某來此所為何事,方大人能不知麼。”林燾緩緩抬起眼瞼,望著對麵的方玄堂微微一笑。

同樣的驕傲自負,也同樣的才華橫溢,所以他們彼此誰也不服誰。雖然一起在朝為官多年,但卻從未有過往來,就算碰見,也隻是遠遠示意了事。如今因為國家隱患,這才使兩人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碰麵。

在方玄堂打量林燾的時候,林燾也正暗自審視著對麵的方玄堂。三十四、五的年歲,麵目俊朗,眸**光,聰明至極之人;喜怒不形於色,身形挺拔如鬆,深沉中正之人。

“方某愚鈍,還請林大人明示。”

“既如此,那林某就開門見山的講了。”林燾略微一斟酌,隨即說道:“林某此次前來,就為一事,現在朝堂,聖上寵信佞臣,偏聽偏信,疑心過重,斬殺忠臣賢良之輩,讓人寒心,不知方大人是何意見。”

方玄堂一聽此話,心中又驚又懼,這人是何意,是試探還是想要謀反。謀反?方玄堂的心又顫了顫,頓時心中充滿了警惕,戒備的看著淡然處之的林燾,出聲道:“方某不明白林大人的意思,還請林大人明示。”

“方大人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吧,方大人應該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吧。”林燾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臉色大變的方玄堂,沒再開口。

室內靜悄悄,方玄堂冷汗直冒,哪怕是在朝堂上也從沒有感受過像今天這樣,心中如履薄冰的顫栗。抬眼,看到對方依舊如來時那般淡定從容,方玄堂隱隱有扶額的衝動,明知這樣不可為,可就是有些忍不住。明明兩人年紀一般,才學不分伯仲,可林燾卻穩壓於他,成為太子之師,太子若繼承王位,他便是帝師。而自己雖官封一品大學士,可與太子之師相較,卻差之甚遠,以前從未正式交鋒還頗有不服,可今天一個來回,就讓方玄堂意識到自己與林燾之間的差距,那不是才能,也不是學識,而是格局的差異。

想到此,方玄堂趕忙回神,從座椅上起身行至林燾跟前,拜身作揖,態度誠懇的說道:“是某眼皮子淺,還望太傅見諒。”說著,拱了三拱,才直起身。

“方大人客氣。”林燾從容的受了方玄堂三拜,這才起身回禮。

“太傅如果不介意,稱呼某戒之即可。”方玄堂一改方才倨傲的態度,恭敬地回答道。

“戒之客氣,某虛長你幾歲,若不嫌棄,便喊某一聲義遠兄吧!”

“求之不得。義遠兄,隨我書房一敘,請。”

兩個時辰後,林燾已離開許久,方管家還不見自家大人從書房出來,耐著性子再等了片刻,終是闖了進去。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方玄堂被破門聲驚醒,看著麵帶急色的管家在自己身上來回逡巡了片刻,才漸緩了神色,稍而一愣,忙低下頭,躬身道:“大人,小的冒犯,還請大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