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正說得投機,周庸佑便留汪懷恩晚膳,隨帶到廂房裏坐談,並介紹與徐雨琴相見。三人一見如故,把周乃慈來電議個辦法。汪懷恩道:“若此時回電,未免太過張揚,書信往返,又防泄漏,不如小弟明日先回城去,老哥有何囑咐,待小弟當麵轉致令弟,並與令弟設法調停便是。”周、徐二人都齊聲道是。未幾用過晚膳,三人即作竟夕之談,大都是商量海關事情,及赴京兩事而已。
次早,汪懷恩即辭回省城去。原來汪懷恩欲謀充參讚,心裏非不知周庸佑因庫書事棘手,但料周庸佑是幾百萬財主,且又有北京王公勢力,實不難花費些調停妥當,因此便膽充幫助周庸佑,意欲庸佑感激,後來那個參讚穩到手上,怎不心滿意足。一程回到省城,甫卸下行李,便往光雅裏請見周乃慈。誰想乃慈這時納悶在家,素知汪懷恩這人是遇事生風,吃人不眨眼的,又怕他仍是到來勒索的,不願接見,又不知他是受周庸佑所托,即囑令家人口道:“周老爺不在家裏。”汪懷恩隻得回去。
在當時周庸佑在港,隻道汪懷恩替自己轉致周乃慈,便不再覆函電。那汪懷恩又誌在麵見周乃慈說話,好討好周庸佑,不料連往光雅裏幾次,周乃慈總不會麵,沒奈何隻得覆信告知周庸佑,說明周少西不肯見麵。這時節已多延了幾天。周庸佑看了汪懷恩之信,吃了一驚,即趕緊飛函到省,著周少西與汪懷恩相見,好多一二人商議。周乃慈得了這信,反長歎一聲,即複周庸佑一函,那函道:
棟臣十兄大人庭右,謹覆者:連日風聲鶴唳,此事勢將發作矣。據弟
打聽,非備款百萬,不能了事。似此從何籌劃?前數天不見兄長覆示,五
內如焚。今承鈞諭,方知著弟與汪懷恩大史商議。竊謂兄長此舉,所差實
甚。因汪太史平日聲名狼藉,最不見重於官場,日前新督帥參劾劣紳十七
名,實以汪某居首,是此人斷非金督所喜歡者。托以調停,實於事無濟,
弟決不願與之商酌也。此外有何良策,希即電示。專此,敬頌鈞安。
弟乃慈頓首
周庸佑看罷,亦覺無法。因乃慈之意,實欲庸佑出資息事,隻周庸佑哪裏肯把百萬銀子來打點這事,便再覆函於少西,謂將來盡可無事,以作安慰之語而已。
周乃慈見庸佑如此,料知此事實在不了,便欲逃往香港去,好預先避禍。即函請李慶年到府裏來商議,問李慶年有何解救之法。李慶年道:“此事實在難說。因小弟向在洋務局,自新督帥到來,已經撤差,因上海盛少保薦了一位姓溫的到來,代小弟之任,故小弟現時實無分毫勢力。至昔日一班兄弟,如裴鼎毓、李子儀、李文桂,都先後撤參,或充軍,或逃走,已四處星散。便是潘、蘇兩大紳,也不像從前了。因此老兄近來所遭事變,各兄弟都不能為力,就是這個緣故。”周乃慈道:“既是如此,弟此時亦無法可設,意欲逃往香港,你道何如?”李慶年道:“何必如此。以老兄的罪案,不過虧空庫款,極地亦隻抄家而已。老兄逃與不逃,終之抄家便了。不如把家產轉些名字,便可不必多慮。”周乃慈聽了,暗忖金督性子與別人不同,若把家產變名,恐罪上加罪,遂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