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葉下,秋雨涼。歲月長,年華,已成殤。日子總是越過越長。
像往常一樣,她伸伸慵懶的身體,拖著有些空卻又有些沉重的心走到鏡子前梳妝,鏡子裏,頭發裏有一絲絲銀閃閃的光,每一縷都是歲月寫下的痕跡。她從麵前這把不再清晰的舊銅鏡裏看到一個麵容有些蒼老的女人。或許不是鏡子的問題,而是每天凝視這鏡子的雙眼已經漸漸蒙上了一層層擦不掉的灰。她也不清楚在深深的時光裏,到底經曆了什麼。把什麼丟在了時光裏,把什麼透過時光刻在了一顆日漸模糊的心裏。
其實,或許她早已老在了時光裏。就在她放棄他的一刹那。
心裏猶在的滴滴溫暖,隻因記憶猶在。
她翻開腦海裏的那個相片夾。
風不吹了,雨不下了,時光不再流了。
她沉浸在舊片段裏,漸漸模糊了現在,那些過往,越來,越來,越清晰。
1、風箏和風一起飛了。
滿眼的田野,滿眼的藍天,滿眼飄在天空中掙脫了魚線的風箏,去找飛走了的放風箏的人......
“天空。天空?天空!!......回家了!吃飯了!”天空上飄著一朵一朵暈紅的雲,像是一朵朵棉花糖掉進了染缸裏,急匆匆被撈出來用水潑了潑的樣子。外婆的聲音裏,夾雜著些時間的滄桑感,但卻在小村寂靜的空氣裏傳得很遠很遠。
“來啦!回來啦!”一個稚嫩卻又不怎麼清亮的聲音從一個黑色的小木門裏傳出來,這木門像是已經經曆了幾十年的風吹雨打,掉了很多漆,星星點點的露出些原木,像極了深夜布滿星辰的夜空。每一顆星星上都住著一個老去在風裏人,和消逝在風中的故事。
穿著一雙小小的紅皮鞋,瘦小的身體上裹著一層一層又厚又臃腫的棉襖,小女孩從那扇黑色的木門裏跑出來,頭上稀稀疏疏的又短又柔軟的不怎麼黑的頭發被風吹得一個勁兒向後跑。
“今天吃啥啊?外婆!”天空拉起外婆的手往自家的紅門裏走。
“土豆啊!米飯啊!”外婆神情裏透著些自信。
“我就知道。嘿嘿~~~!”天空向斜上擺擺頭,眨巴眨巴那像湖水一樣的眼。
“以後再讓我喊你回來,我就做麵!”外婆嚴肅的眼神裏還是充滿了溫和與慈悲。
“你要是做麵,我就餓著!!哼!”天空扭過頭裝作不看外婆,她也自信的知道,外婆是不會讓不吃麵的她餓著肚子的。在任何一個孩子的眼裏,外婆的愛,早已是理所當然。
“唉!你啊......”外婆永遠是拿眼前這從出生就跟在自己身邊九年的小丫頭沒有半點轍的。在老人的眼裏,愛眼前的孩子,也從來是理所當然。
外爺認認真真地舉著一根長長的白管子,澆著剛剛灑下種子沒幾天的青菜地,還有那周邊的尚未發芽的花。印著青花的大瓷碗裏撐著的飯放在桌子上,早都涼了一遍又一遍。